102.高娶的精贵媳妇
霍靖祁清早入宫,霍老夫人来厢院时柳青芜才刚刚起来,翠玲进来回禀,柳青芜走出内屋,霍老夫人坐在外屋,旁边的桌子上还放了两个锦盒。
“今早前院的管事来回禀说厢房这边要漆炉灶做小厨房,我就过来问问,是不是厨房里的吃食不习惯,你如今怀着身子,口味上有变的,派人去厨房里知会一声就行了。”霍老夫人笑靥着缓缓道,“如今都是合着吃,没有分开来的。”
“还是再备一个的好,以防万一总是要的,母亲您说是吧,深夜起来大厨房那儿都已经休息了,自己院子里想吃点什么,小厨房总能及时备好。”柳青芜也没说备了后就不一起吃了,“其实这早早就该备下了,只因成亲后我们去了漠地,府中应当不缺这人手,若是缺的话,等相公回来我与他说,再另外找人就行了。”
夫妻俩皆是油米不进的人,所以霍老夫人一个都喜欢不起来,“府里有府里的规矩,若是你们这儿备了,那靖霖他们那边也得备上。”
“早先小姑子院子里也有小厨房,总是用得着才备着的。”柳青芜又补了一句,“这府里的规矩我们知道,不会让母亲为难的,小厨房的费用,以后要请的厨娘,我们自己会出。”
规矩这东西是死的,扯来扯去无非是加个小厨房多加一笔支出,不过在柳青芜看来婆婆是不会计较这点银子的得失,她计较的是要添小厨房这件事。
“那等过了年再说吧,外院的人如今都忙着,过年间外面多盗窃,从外面请人也不安全。”霍老夫人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指着桌子上的锦盒,“宫中德妃娘娘赏赐的血燕,正好补补身子。”
“多谢母亲。”柳青芜起身致谢,霍老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宫中的赏赐,两盒血燕胜在稀缺难寻,霍老夫人出手阔绰,这一点上别人挑不出她的不是,翠玲要把锦盒收起来,柳青芜抬手,“换个盒子,拿去医馆里看看,没问题的话送去冬雪那里,让她给长生姑娘炖煮了补身子。”
“是。”翠玲拿着换盒子出府,这边的沁院内,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萧氏就知道了婆婆一早去过厢院,还送了血燕过去给大嫂的事。
“娘可真是客气呢。”萧氏坐在梳妆台前看了看今日戴着的钗饰,转头看还躺在床上的霍靖霖,轻啧了一声,“大嫂就不怕那东西有问题。”
“娘送出去的东西怎么会有问题。”霍靖霖放下书看着她,一如眼满头都是闪闪发光的金饰,“你戴这么多做什么,也不嫌累。”
“你懂什么。”萧氏转过身看铜镜拔了一支换一支戴上,“明着送过去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有问题了,昨天深夜过来让我们不要起小厨房,不是我说,娘这么做也太小家子气了。”
“萧宛儿,你一早起来左一句挤兑,又一句不满,大过年的你要做什么,戴的满头金饰,谁像你这样啊。”霍靖霖啪一下放下书,他也是年轻气盛,看妻子坐在这儿都半个多时辰了,语气重了些。
“霍靖霖,谁准你对我这么大吼大叫的!”萧氏脸色一沉,把还没戴上的钗饰直接扔在了桌子上,上头的簪花压扁没了形她都没注意,扭头瞪着霍靖霖,“我嫁给你是让你这么凶我的?父王和母妃都没这么凶过我,你凭什么,我怎么就挤兑了,你还不承认,你们家就是一门子小家子气!”
霍靖霖气笑了,幽幽的反驳,“那你嫁入我们家,你不也小家子气,你嫌弃这个不就是在嫌弃你自己。”
“得了吧,你就嘴皮子能说,你大哥现在是一等功的将军,几年前就这品级了,圣上只会赏不会降,你有他几成功?”萧氏不遗余力的打击着丈夫,说的半点不参假,确实是瞧不上他。
“你给我闭嘴!”霍靖霖原本还有些嬉笑的神情忽然凌了下来,把书往床尾一扔呵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就这么嘴碎。”
萧氏怔了怔,随即站了起来,指着霍靖霖喊道,“你吼我,霍靖霖你有什么资格吼我,我哪一句说错了,你别让人踩了痛楚就直蹦了,有本事你出息一点啊,你朝我凶什么凶,我嫁给你是让你欺负我的?”
内屋服侍着的丫鬟当即慌了,二爷和二夫人时常会有拌嘴的,过会儿就好了,怎么今天忽然吵这么凶,伸手想去扶萧氏,床上的霍靖霖即刻下了床冲到了萧氏面前,神情有阴霾,“你再说一遍,谁没出息。”
萧氏半点没被他这凶狠的神情吓到,她自小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威胁吼叫,仰起头看着霍靖霖,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踩着你的痛楚了?”
“你。”霍靖霖抬起手,萧氏的脸即刻就迎向他那边,“你还想打我,我可有说错,昨天夜里派人来通知我们这些天小厨房不要起火,谁知她又再打什么主意。”萧氏本来也以为是个心和脸一样善的婆婆呢,但大半年前在霍家大房见识过那一幕后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啪”一声,霍靖霖的巴掌直接甩在了萧氏的脸上,白皙的面容上随即出现了红印,萧氏愣在那儿半响没能反应过来,那两个丫鬟吓坏了,惊呼了声,“夫人!”
萧氏疼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恨恨的瞪着霍靖霖,“你打我。”
“目无尊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娘,她何时待你不好了,你嫁入我们霍家那就是霍家的人,再让我听到你说霍家的不是说我娘的不是,我就对你不客气!”霍靖霖心里头也冒着一团火,他没大哥出息,他不够有出息,他的妻子瞧不起他。
“霍靖霖你混账!”萧氏抬手要回击,霍靖霖捏住了她的手,低头警告,“也不准说我没出息。”
说罢霍靖霖甩开了她的手,拿起架子上的衣服边穿边走了出去。
萧氏死死的握着拳头,外头听到动静的一个妈妈匆匆进来,心疼的摸了摸萧氏的脸,“姑爷怎么能打人呢,快坐下,奶娘给您上药。”
“奶娘,收拾东西,我要回家。”萧氏哭着,泪珠子直往外冒,“他太过分了,我要回家。”
“小姐,今天年三十呢,您怎么能回去。”妈妈还想劝几句,萧氏推开她擦药的手,哭的伤心,“你去不去收拾东西,你不去我自己去。”
“好好好,紫堇,快给小姐去收拾东西。”妈妈吩咐一旁的丫鬟收拾东西,安抚着萧氏,“那是不是要与老夫人说一声。”
“说什么,快让人备马车。”萧氏急着要回家,半刻都不想呆在这里,连儿子都没带,直接出府上了马车,回了汝阳王府。
霍老夫人得知此事时萧氏已经出府,等她知道来龙去脉派人去追早就赶不上了,她只是去了一趟厢院的功夫,一大早夫妻俩就能大吵一架,儿媳妇还能收拾东西直接回汝阳王府,霍老夫人这厢头疼,即刻派人把儿子找来。
听闻妻子一气之下回了汝阳王府,霍靖霖语气生硬,“去就去,她不要脸面还管她做什么。”
“你为什么动手打她,赶紧去把人带回来,成什么样子你说说。”
“我不去,她嫌我没出息,嫌霍家配不上她,还嫌娘不够好,东挑西拣的她爱走就走,我不去。”霍靖霖想起她说过的话心里就越发的堵,不肯去汝阳王府把人带回来。
“糊涂,你打了人就是你的错,今天你必须把人带回来,这是什么日子,你让她一个人回汝阳王府去,传出去了只是她丢脸么,她现在是你的媳妇,丢的只能是你的脸,霍家的脸面。”霍老夫人厉声道,“你们小两口闹什么脾气,你也不能动手打人,你大哥现在回来了,难道你还想在他跟前丢脸。”
霍靖霖的脸色更难看了,才回来一天就生出了这么多的事,他们回来干什么。
“我随你一起去汝阳王府,明年就要更替,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掂量清楚。”霍老夫人命人准备马车备上厚礼,又差人把才三个月的孙子抱来,带着霍靖霖跟着出门赶去汝阳王府...
等柳青芜这儿听闻此事已经快中午,霍靖祁从宫中回来,直接在前院要求管事带人来厢院把小厨房弄好。
那管事还想请示霍老夫人,可是霍老夫人带着霍靖霖出去了,碍不过霍靖祁的威严,管事带了几个人到厢院,就是漆几个简单的炉灶,花不了多少时间,管事本来还想让人拖时间,哪知霍靖祁空闲着就在小厨房外看着他们里面干活,等霍老夫人傍晚带着儿子儿媳妇回来,厢院这边的小厨房已经漆好了,结干了就能用。
入夜霍家前厅团圆饭,气氛出奇的怪异。
萧氏被带回来了,心中还有怨气,霍靖霖去汝阳王府又是道歉又是承诺,终于把人求回来,心中更是又怨气,一家子就摆了这么一桌,都是自家人,算上硕哥儿也才七个人,说话的没几个,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吃饭。
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吃不出团圆味儿,直到外头放烟花,厅堂里吃的差不多了,硕哥儿想去外面玩,柳青芜让知绿抱着他去院子里。
“今日面圣,圣上可有说什么,漠地平定,是不是还需要回去。”霍老爷关心长子的任职问题,虽然以他现在的职务帮不上儿子什么忙。
“不回去了,圣上问我是否愿意暂任内大臣一职。”霍老爷点了点头,一旁坐着的霍靖霖抬头看了霍靖祁一眼,似笑非笑,“那先得恭喜大哥了,圣上器重,让大哥能参与政事。”
将军一职若是手上无兵权,那等于是空架子,皇上让霍靖祁任内大臣,这个空架子的问题就能解决了,其实就是变相的给他权利,器重于他。
“我婉拒了。”霍靖祁淡淡开口。
“这么好的事靖祁你怎么就婉拒了,这也是大事,你应该回来和你爹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才是。”霍老夫人听闻他说拒绝了,眼底的神色闪了闪,霍老爷听着也有些不赞同,“这事你回绝的太莽撞。”
“握惯了刀,不习惯握笔,儿子有几斤几两自己心中也是有数。”霍靖祁说成他没有这个当官应酬的才能,他做决定一向不经霍老爷同意,霍老爷也没能说他什么。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还掺杂了硕哥儿的哭声,柳青芜起身出去看,院子里知绿抱牢着硕哥儿,前头是正在放的烟火,旁边还有花坛小池,知绿正凶巴巴的瞪着对面的一个丫鬟。
硕哥儿一看柳青芜下来,哭的更大声了,张开手要她抱抱,霍靖祁过来把他抱起来,硕哥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伸出小手给他看,手心擦伤了,蹭破了皮还渗了血。
霍老爷他们跟着也出来了,知绿赶紧到柳青芜身旁扶住她,霍老夫人看那个低垂着头的丫鬟,“发生什么事了。”
“老夫人,大少爷刚刚不小心摔倒扑在坛子边上,我好心去扶,她却说我是故意要害大少爷。”那丫鬟跪了下来,委屈的说道。
“你才不是好心,少爷根本没摔倒,我就在旁边照看,他扶着坛子边,要不是你上去挤了他,他怎么会弄伤手,你还说扶他,我明明看见你想把少爷抱起来摔进坛子里。”知绿当即反驳,向柳青芜解释,“小姐,少爷的手就是这么弄伤的,她不仅自己挤了少爷,旁边那个丫鬟还想拦我,让我狠狠崴了她的手一把。”
知绿指着那边一个护着手腕的小丫鬟,那丫鬟见知绿指她,身子躲了躲,摇头解释,“我没有,是你故意弄伤我的手的。”
院子里就这么些人,在院子里玩的也只有硕哥儿,问问屋檐下守着的丫鬟都说没看清楚,只有一个说从侧面看过去,那个丫鬟确实像是在扶大少爷。
“一场误会,丫鬟紧张看错也是情有可原,孩子顽皮,疏忽没注意摔倒了也是常有的事,可不能随意冤枉了人才是。”霍老夫人声音和缓,看着柳青芜身旁的知绿意有所指。
这是在说知绿自己疏于照顾让硕哥儿摔倒,被的丫鬟好心去扶反被她给诬赖了,知绿涨红着脸要反驳,柳青芜按住她,看丈夫怀里哭的伤心的儿子,敛起笑意正色道,“母亲说的是,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知绿疏忽,那是她的不对,若是这两个丫鬟故意这么做,其目的不就可怕,既然如此还是查清楚的好,不知这是哪个院子的人。”
“她们是前院侍奉的丫鬟,不在内院。”霍老夫人旁边的妈妈出声。
“那儿媳就代劳母亲做这个主了,翠玲,把她们先关起来。”翠玲喊了两个婆子过来把两个小丫鬟抓起来带了下去。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也别让这事坏了大家的兴致,若是知绿犯了错还推卸责任,我必定不会轻饶,倘若是这两个丫鬟存了异心要害人,那也是要查个清楚明白,府里万万不能有存着这样的人。”
“赶紧带硕哥儿回去休息吧,也不用你来,人关起来我会派人去问。”霍老夫人看婆子把两个丫鬟带走并没有拦,而是让柳青芜她们回厢院去。
硕哥儿抱着霍靖祁的脖子低声啜泣,夫妻俩对看了一眼,柳青芜点点头,“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夫妻俩带着硕哥儿先回了厢院,知绿自责是自己的缘故没照顾好少爷才让那两个丫鬟趁机伤了少爷,柳青芜让翠玲带知绿下去。
这边屋子内,桑妈妈端来了热水,拿着绞干的纱布替硕哥儿擦干净蹭破皮的周围,轻轻的给他呼气,“硕哥儿乖,很快就不疼了。”
硕哥儿啜泣着,泪珠还挂在眼底,他低头看手心里蹭破起来的皮,含含糊糊着,“痛痛。”
擦过了药为了避免他自己去抓伤口,桑妈妈在他手上裹了薄薄一层纱布,硕哥儿委屈的靠到了柳青芜怀里,没那么疼了,可抱着娘亲就觉得伤心,泪水扑簌的落了一阵。
“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两个在外院的丫鬟,年纪又不大,说蓄意的,怎么能找这样两个生疏又胆怯的来害硕哥儿,但要说不是故意的,柳青芜也不信。
“开春等你生下孩子,月子出了我们就搬出去。”霍靖祁知道她的意思,两个小丫鬟口中能问出什么来,再者儿子只是蹭破了点手心,最多不过赶出去府去,要说受人指使肯定是问不出来。
“初三回柳家,我向祖母讨两个人来。”柳青芜替硕哥儿擦了眼泪,“明天把子泽接过来吧。”
“明早我去接。”霍靖祁心中想着什么,“我过去看看。”
霍靖祁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硕哥儿抱下去睡了,柳青芜还在等他。
洗漱后霍靖祁躺下,柳青芜有些困了,合衣往他身上靠了靠,“怎么样了。”
“说是两个丫鬟想要来内院服侍,知道厢院这边缺人,借以接近硕哥儿,哄的他喜欢了就有机会来这边服侍。”但是接近的时候硕哥儿没理睬,其中一个就想去抱他,硕哥儿衣服穿得厚,人被她压在了坛子边上,手心蹭破了皮哭出来了她们才慌,那时知绿已经伤了那个拦着她的丫鬟,看硕哥儿哭了赶紧推开想抱他的丫鬟,把硕哥儿牢牢的护在了怀里。
“走廊里的丫鬟都说没看清,老夫人是不是把这两个丫鬟打发了。”柳青芜接了他的话,霍靖祁点点头,“收拾东西打发走了。”
柳青芜眯上眼,声音低了许多,“也就只能如此了。”
霍靖祁替她揉了揉太阳穴,“今天进宫,圣上问我要什么赏赐,我提了要一座府邸。”柳青芜微张开眼,睡意朦胧,“什么时候?”
“三月朝圣后。”柳青芜换了个姿势侧身躺着,霍靖祁伸手让她枕,柳青芜靠着想到了别的,“那我们不去城东的府邸住么。”
霍靖祁替她拨开滑下来的头发,“不去那边。”
过了一会儿柳青芜都没有再问,霍靖祁知道她是睡了,替她盖好被子,侧了身靠在那儿睁着眼想事情...
子时过后除了热闹的烟火外各家都安静了下来,城东这边的府邸内却难归于平静,刚刚送了墩哥儿去睡觉的长生回到自己院子时才发现门口那儿多了个人,一年时间未见,他又长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