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三个月好似眨眼之间便过去了,沉香的肚皮跟气球似得一下子鼓的老高,趁着她小巧的身量,着实有些个吓人。、
  因着怀了双胎,唯恐生产时候艰难,沉香平日遵着大夫嘱咐,每日到花园中步行小半个时辰,虽说身子着实沉得慌,可有丫头扶着到也便宜。
  沈苏梅平日打理庶务,闲暇时候总来沉香这儿蹭吃蹭喝,沉香满眼怨念的瞧着从自个儿嘴边儿夺食的沈苏梅,没好气儿的说道:
  “八辈子没吃过不成,瞧瞧你,这些日子腰都肥了不止一圈,这一季做衣裳量尺寸,如今不过十来天过去,你这衣裳好似紧了些吧!”
  说着,沉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沈苏梅的腰眼儿,被沈苏梅“啪”的一巴掌拍下来,飞了个白眼儿过来,一脸的不屑,
  “紧了又如何?重做就是,姑奶奶不差这点儿银子。”
  沉香看着沈苏梅一副“姐有钱,姐任性!”的表情,手心忍不住直痒痒。
  这欠揍的——
  沈苏梅瞧着沉香一脸的憋屈模样儿,好笑的晃了晃脑袋,翘着脚丫子,慢腾腾的道:
  “你还有心思心疼这点儿吃食,可甭说我没跟你通气儿啊,岳家来人送信儿,算着日子,再过个十来天可就要到了。”
  沉香捏了块儿桃酥,满不在意的道:“到就到呗!”顿了下,颇为警惕的瞪眼,道:
  “我身子沉,可是没那个精力管事儿,说了归你管,不许撂挑子啊!”
  天知道秦侧妃多喜欢懒散的日子,悠闲得很呢!
  沈苏梅这下子连白眼儿都懒得翻了,斜睨着眼,一脸的怒其不争,点着沉香,
  “你,你,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岳家进京是没什么了不起,可他家的太太是林家的姑奶奶,林家是我娘的母家,这回岳家调任京里,咱们多了门亲戚,这本也没什么,可——哎,我说,你别吃了。”
  沈苏梅一把夺过沉香嘴边儿的点心,撕扯下一半来,甩到碟子上。
  沉香才委屈呢,她刚只顾看着沈苏梅吃的香甜,这会儿她吃饱了倒来为难她,再没见过这样的人啦!
  “你说你的,我吃我的,我耳朵听着呢,又不碍事。”
  沈苏梅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儿,沈姑奶奶自回了娘家,万事顺遂,再不必瞧旁人脸子,那叫一个心宽体胖,气势也涨了八度,一挥袖子,瞥着嘴嘟囔道:
  “若不是看在我侄子侄女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管你。”
  沉香趁空往嘴里搁了个蜜角子,连连点头,很是应付,“是,是,姑奶奶最好啦!”
  简直不能更敷衍!
  沈苏梅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再深吸口气,猛然起身,冲着沉香爆发,吼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等别人把男人抢了去,看谁还给你点心吃,你个没心肝儿的。”
  沈苏梅深深觉得,沉香这身子怀的,把脑子都给怀没了,一天比一天傻,简直惨不忍睹好么!
  沉香眨了眨眼,使劲儿拍了拍胸口,仰着脖子艰难的把点心咽下去,个老天爷,差点儿没噎死,这可忒吓人啦!
  沈苏梅一看这模样儿,鼓起来的气儿顿时瘪了下去,恹恹的倒了杯茶,递给沉香,看她赶紧接了过去,顺了顺喉咙,长出口气。
  “我怎么没心肝儿啦?”沉香也委屈,下一刻又挺直脊背,瞪眼道:“什么抢男人,是岳家,岳家打算送女人进来是不是,赶紧说清楚啊!”
  沉香警醒啦,国公爷那是谁?那是秦侧妃的衣食父母,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爹,打死不能让旁人抢了去,不然秦侧妃可就得不得已动手了啊!
  眼见沉香把手指捏的劈啪作响,一脸的杀气,沈苏梅反倒放松了神色,心想着傻子送算是开窍了,身子往后一仰,慢慢悠悠的开口道:
  “岳家太太有个同胞姐姐,是个寡妇,听说因着无子婆家不能容她,娘家待着也不顺心,就投奔了自个儿妹妹,一块儿跟着岳家往京里来了。”
  沉香眼睛瞪的更大了,“那就让她们姐妹亲香去,管咱们什么事儿?”
  至多,也就是进京时候请顿饭,打个招呼,难不成她还能赖在府里不成。
  大户人家的姑娘,不能这么厚脸皮吧!
  沈苏梅嗤笑一声,“我还没说完呢,你当人家来信儿是为何,只是打个招呼,做梦吧你,告诉你,送来的是我那个新寡表姐的亲爹,我的亲娘舅的亲笔书信,说是表姐丧夫,心中哀伤难耐,岳家太太忙于庶务,实难分神,故托兄长照看我那表姐一段时日,还特意提及,让兄长多担待些。”
  沈苏梅意味深长的眼神瞥呀瞥的,瞥的沉香眼角直抽抽,这里头有鬼啊,肯定有鬼!
  沉香脸色一沉,“这么说,你那个新寡的表姐,过个十来日便得进府里,且归期不定?”
  弄不好人家压根儿就不想回呢!
  沉香酸了吧唧的想着。
  沈苏梅瞧着沉香黑脸,自个儿倒是高兴了,“呵呵,你真是聪明,就是这么个意思。”
  沉香这会儿满心满肺的不自在,瞧谁都不顺眼的很,“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国公爷一声不吭的,合着就瞒着我一人儿不是?”
  “甭冤枉人啊!”沈苏梅可不乐意担这罪名,立马道:“谁说兄长没跟你说的,当时我可在场呢,兄长跟你提了这事儿,你只顾埋头苦吃,一挥手就说让我管着就成,这事儿你忘了,我可没忘。”
  甭想赖到她身上。
  不然,兄长知晓,还不得找她算账啊!
  沉香一想也是,脸色就有些讪讪的,“我这不是怀了身子,记性有些不好嘛!可咱们是什么关系,眼见有人心怀不轨,你不得赶紧跟我说,我跟你说,你可是我这头儿的,知道不?”
  沉香拿眼神儿比划了下沈苏梅头上拇指大小的南珠簪子,一脸的“你知我知”的表情。
  好东西都分出去了一半,就是看在这么些个好料份上,好赖这人也该是自个阵营的不是!
  沈苏梅嘴角直抽抽,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脸色古怪的厉害,真诚的赞道:
  “你真是直白的可以。”
  再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要人情的。
  顿了下,道:“我若不是你这头的,何苦跟你说这些。你可真是不知好人心。”
  沉香捧出个蜜枣儿,笑呵呵的端了杯茶递过去,笑呵呵的道:“好人,烦你说的详细些吧。”
  沈苏梅哼了声,抿了口茶,这才缓缓道来:
  “你只安心,林家虽是我母亲的外家,可自母亲去世,已是多年不曾往来,当初舅舅提出要亲上加亲,把表姐说给兄长,母亲不曾应下,打那以后便生分许多,如今不过面上交情罢了。便是如今舅舅有些想头,兄长定不会允许,我跟你说,不过是要你警醒些,外人进府,你心里头要有章程,兄长那里行不通,怕是旁人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也未可知。”
  尤其,不过三月沉香便要生产,这妇人产子无异于鬼门关上绕一遭,再不能掉以轻心,让旁人有可乘之机就不好了。
  沉香沉默片刻,幽幽的说道:“那个亲上加亲的表姐,不会就是这个新寡的表姐吧?”
  沈苏梅道:“不是她又是哪个?”
  沉香道:……
  可真是倒霉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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