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各活法
许家的事儿尘埃落定时候,翟小胖已经盯了小半年,贝儿肚子鼓得老高,对于许家前姑爷的事儿,翟小胖很是感慨,得空拉着贝儿的手,叨叨道:
“哎哟,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话真真是对极了,不说旁人,只看许家公子,这个念旧的劲儿哟,啧啧……也是叫人稀罕了呀,那女人当初给他喂奶时候,才不过成婚的小妇人,伺候他长到六七岁,就这么着,还让他上了心哟……当成个心肝儿宝贝儿,那女人也是个厉害的,男人孩子都不要了,一门心思的跟着她伺候的小公子,我叫人打听了,那俩人相处时候,别提多肉麻了……哎哟,真是,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若是旁的什么人,叫外头的女人迷了眼,我还能道一句,没眼光的东西,可搁到许公子头上……我真是说不出口啊,谁知道他好这一口呢,该死的王八东西,生生糟蹋咱姐姐这么些年,早知道就该送他七八个老太婆,好随了他的心意……也省的带累好人家金尊玉贵的闺女儿,真是……这王八蛋哟!“
贝儿蘸着辣子吃了一碗的肉丸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翻了个白眼,这男人哟,护短就护短吧,那女人虽说年纪大了些,可离着老太婆也差了好些年,谈不上么!真是……
想到一事儿,贝儿忙问道:
“姐姐和孩子们如何?我身子不舒坦,你可要放在心上,时常看顾,别让那起子不长眼的冲撞欺负了姐姐才好。“
踩高捧低,又是出嫁女和离,便是贝儿不当回事儿,觉得没啥,也碍不上有人嘴贱,这样的闷气,也是要命!
翟小胖完全明白,那可是他亲姐,不用说也得上一百二十个心,只是他也有埋怨呢,
“我都劝了不知多少回了,让姐姐回王府住去,那是自己家,从小长大的地方,管家的是亲爹娘,还能不舒坦不成?可姐姐也不知怎的了,往常性子软和的很,遇事儿多是先要哭一哭的,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叫姓许的坑惨了,姐姐自接了和离书,哭是哭了一场,可过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拧巴的不行,非要住在自个儿的嫁妆宅子里,你说……这是置的哪门子的气?外头哪有家里舒坦,更何况还有两个小的,爹娘也能帮着带带孩子,姐姐可不是能轻省些么?爹娘的嫡亲外孙哟,如今跟亲孙子也没两样了,可是,好说歹说的,姐姐就是横了心,你说……是不是叫姓许的负了心,姐姐受了刺激,不大对劲儿了?”
贝儿这段日子,一天至少吃八顿,只没回吃的不多就是了,眼下这时辰正是进食时候,贝儿嘴角不闲着,好歹趁着喝汤功夫,得空瞅了眼巴巴的翟小胖,一擦嘴,道:
“我去见见姐姐。”
男人哟,关键时候还得女人顶上不是,哼——
见了郡主,贝儿二话不说,往两个孩子襁褓里挨个塞了个金镶玉的玉佩,冲着欲要张口的郡主,道了句,
“送到寺里开过光的,特意请了主持念了一百零八日的经文,保佑孩子安康,一点儿子心意,别推了。”
郡主嘴刚张到一半,又闭上了,无奈的弯了弯唇,柔和的望着一副暴发户嘴脸的贝儿,笑着道:
“多谢弟妹了。”
这番心意委实难得,亦用心的很。的确推辞不得。
贝儿满意的眯了眯眼,她肚子实在是大了,行走间便是有些艰难,心情真真并不十分好,眼下对着个刚叫个贱人骗个彻底的女人,也是不想绕着弯子,这个女人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想了下,贝儿直接道:
“姐姐独自带两个孩子住在外头,没个亲人照看,世子忧心的很,王爷王妃怕也是惦记的紧,姐姐心里怎么打算,可能跟我说道说道?”
你弟担心你担心的都要扣墙了好么!
赶紧给个底细吧大姐哟!
郡主微微一笑,瞥眼看了眼两个睡得正香的儿子,冷静的道:
“弟弟怕是烦的弟妹不轻吧!”
贝儿咧嘴一笑,真不愧是亲姐弟,真了解你弟啊!
郡主笑的更深了,道:
“弟妹不是外人,我便托大叫你一声贝儿。”
见贝儿连连点头,笑嘻嘻的连带着她看着都欢喜起来,
“贝儿,我跟你道一句实话,我是不打算住到王府里去的,时不时的小住倒也使得,可若是常住,便不能成的。不是为别的,只为我这一双孩儿……贝儿,咱们都是女人,女人出嫁之后,最重除却男人,便是儿子了。我眼光不好,挑了个不是东西的男人,可我的儿子们,却是好好的,跟他们爹不相干的,早先弟弟和你为着我出气,我十分感激,因着我的性子,多是憋在心里自个儿难受罢了,如今看着他的日子过成这般模样儿,我心里其实解气的很。可我再是恶心他,他的事儿也是捂在许家里头,由着他作耗罢了,弟弟的心意我明白,还是为着我这一双儿子,他们得将来不能叫那样不要脸的东西毁了去,只凭着这一点儿,我就不能回去。“
郡主直视着贝儿,神情庄严,一字一句,道:
“我的儿子虽没了父亲,可他们得母亲必会给他们所能给的一切,他们姓许,日后也必定顶天立地,再不必旁人低上一头。”
贝儿还能说些什么呢!
当娘的操碎了心,也不过如此了罢。
贝儿当了回传声筒,回去跟翟小胖学了一遍儿,末了叹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着俩孩子往后不叫人说嘴,当真一番慈母心肠。”
翟小胖却是叉着腰,竖起眉头,跳脚不已,道:
“狗屁,谁敢,哪个多嘴长舌,看我不弄死他。”
什么鬼话?有亲王府后头罩着,有谁敢说嘴么?姐姐也是,这性子,软的软乎的很,硬吧硬的跟石头一样,怎么就是不开窍哟?
贝儿一拽翟小胖,扯着他坐下,道:
“姐姐心思,无非是觉得自己出嫁了,你又成亲,她便远了一层,虽说我觉得姐姐实在多想了,可我想着,她要如何,便由着她罢,她那宅子离王府也并不太远,左右都在京里,眼皮子底下,照看容易的很,便是不住到一块儿,你常过去看她们母子,再时常接进王府小住,也就是了。姐姐心思重,也不赖她,谁叫那么个贱人恶心一遭,都得生出些心思来。如今这样,姐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罢,反正有咱们呢!”
翟小胖也知道人是劝不回来了,只是恨恨一拍桌子,咬牙道:
“王八东西,我还盘算着,过一阵子,给姐姐再寻个好人儿呢!”
贝儿刚捏了颗酸梅子,当下一翻白眼儿,道:
“可别啊,我看姐姐,是不想再嫁了。”
一心扑在两个儿子身上,实在看不出郡主对男人还有什么兴趣!
翟小胖闻言更恨,更是骂道:
“贱人,贱人,坑死个人。”
贝儿噙了颗梅子,垂着眼,并不答话。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先前郡主一颗芳心都在姓许的身上,奈何姓许的不长眼,错把珍珠当鱼目,非要捧着个死鱼眼珠子当宝贝儿,如今郡主伤透了心,将全部希望放到儿子们身上,满腔情谊,寄托于此,其中滋味,许是冷暖自知吧。
谁又能说,郡主自己选的日子,不快活呢!
郡主安顿下来,贝儿便一心等着生孩子了。
早先大夫诊脉,道肚子揣着的是个闺女儿,因此,一应准备的物件儿,也是按着姑娘的份儿备下的。
翟小胖更是摸着媳妇儿儿高高的肚皮,傻呵呵的念叨八回‘好闺女儿哟,好闺女哟,爹的好闺女儿,爹给你买花儿戴啊!“
直摸得贝儿眼皮子直跳,忍无可忍,一巴掌把人糊到一旁去,中气十足的喊道:
“我要生了,赶紧叫人去,快啊!——!“
翟小胖跳脚着惊吓着,忙了大半日。外头院子里转悠的地上快要磨光时候,沉香掀开帘子出来,擦了头上的汗,冲着一下子冲来的女婿,笑眯眯的道:
:“你闺女儿好好的,七斤六两,哎哟,可是好呢!”
翟小胖一脸紧张,忙问:“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呢?”
沉香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慈爱的望着女婿,只觉得女婿胖胖的脸上颤颤的抖动,也格外的顺眼,点头道:
“也好,都好,只是到底累着了,这会儿睡下了。”
翟小胖一拍胸口,刚才屏住呼吸,眼下猛然放松下下来,大大喘了口气儿,脸上紧张模样儿再瞧不见,只双手合十,庆幸不已,
“菩萨保佑,母亲保佑,哎哟,可是要吓死我了,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说罢,眼珠子一转,就想往里头走,眼角还瞥着沉香,生怕丈母娘挡一挡路,说一说规矩什么的。
沉香笑眯眯的,脚步微挪,往边儿上一移,意味不言而欲。
翟小胖眼睛一亮,冲着沉香拱了拱手,几步冲上台阶,抬脚进了房门。
沉香望着女婿矫健的背影,啧啧出声,冲着旁边儿脸色和缓一些的沈敬重,道:
“往日不觉得,如今一看,女婿胖是胖了些,只是身姿亦是格外轻盈啊!”
沈敬重失笑,往房门看了眼,揽住沉香,淡声道:
“走吧。”
女儿母女平安就好,余下的就是女儿一家子的时间了。
屋里,翟小胖爬在床沿上,嘟着嘴亲了亲满头大汗的媳妇儿,这才拨空,看了襁褓里的闺女儿,探头一瞧,哎哟一声,叫唤道:
“怎么这般丑?”
怎么跟她英俊非凡的亲爹半点儿不像啊!
贝儿一点儿睡意,也叫这犯抽的男人气没了,瞅着男人指着襁褓,一副惊讶模样儿,恨恨一磨牙,深吸口气,一巴掌过去,吼道:
“丑个屁,笨蛋,赶紧滚!”
费劲力气生了孩子,就换了这么句话,圣人也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