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扶苏追问:“你们西呕君,会不会做这甜果?”
  桀儁和屠雎都有些奇怪,桀儁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西呕君可是西呕的幼王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如何可能理膳?”
  屠雎也道:“据卑将所知,西呕君对此一窍不通。”
  梆梆!
  扶苏心头狂跳,这甜果的滋味儿不会错,桀儁和屠雎也说西呕君不会腌制甜果,那么……
  “难道真的是亥儿?”扶苏喃喃自语。
  桀儁没听清楚,道:“长公子,你说甚么?”
  “报——!!”
  士兵大喊着冲入政事堂,手中高举鸿翎急件,大喊:“前线急件!”
  扶苏一把将鸿翎急件拿过来,拆开竹筒,展开阅读,猛地眯起眼睛,整个人狠狠一颤。
  胡亥带领的队伍在赶路的途中,遭遇骆越国的埋伏,西呕君也就是胡亥身中剧毒,马上便要不行了。
  扶苏狠狠一攥邸报,沙哑的道:“予要去前线。”
  …………
  胡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路,很快出了都城,离开城池之后,地势立刻变得崎岖难行。
  分明才过了中午,但日头渐渐昏暗起来,一片乌云黑压压得盖在头顶上,愈发浓郁。
  桀英道:“君上,看这天色,怕是今日无法赶路了,若不然下令扎营罢。”
  胡亥仰起头来,他从未见过这么厚的黑云,好像要从天上砸下来一般,点头道:“下令罢。”
  桀英刚要下令,路裳突然道:“君上,不能扎营,骆越狡诈,多选择这样的地形偷袭,千万不能扎营,赶紧离开此地才是要紧。”
  胡亥挑眉:“哦?裳儿你怎么如此熟悉骆越国的习惯?”
  路裳心头咯噔一声,道:“裳儿……裳儿也是听说的。”
  “是嘛?”胡亥笑眯眯。
  路裳着急的道:“君上,快下令启程罢,绝不能在此地扎营。”
  胡亥点点头,道:“罢了,看你这着急的小模样儿,我是最看不得美人儿着急的,那启程罢,继续赶路。”
  桀英道:“是。”
  “全军启程!!”
  大部队浩浩荡荡继续启程,眼看着便要离开,突听沙沙——
  扑簌簌!
  丛林中的鸟雀突然被惊起,众人立刻戒备,尤其是有经验的将领。
  路裳脸色一变:“是伏兵!”
  “杀——!!!”大喊声突然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果然是骆越的伏兵,似乎看出他们想要离开,不会在此地扎营,因此只能选择临时突袭。
  唰!桀英抽出佩剑,道:“君上小心。”
  “杀——”
  当当当——
  厮杀声音混作一团,天色更是黑压压,“哗啦——”一声,大雨兜头而下,将每一个人浇了个透心凉。
  胡亥身边带着许多将领,无论是桀英、韩谈还是章平,都算是好手,还有路裳,伪装成小白兔的路裳,其实也是个高手,根本不需要别人担心。
  两军交战,韩谈退到胡亥身边,胡亥道:“谈谈,你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罢?”
  韩谈瞪了他一眼,道:“不许这般叫我!”
  “还有,”韩谈继续道:“我还没有这般下作,我若是想杀了你,从来不会嫁祸给旁人。”
  也是,胡亥点点头,韩谈要杀自己,都是提剑就砍的,上次追着自己跑了好几圈,差点累死了。
  韩谈过来,是来保护胡亥的,胡亥怎么说也是这次的主将,若是还未抵达前线,主将便被骆越国杀死了,这成何体统?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当心!”胡亥突然惊呼一声,冲着韩谈扑过去。
  嘭——
  二人倒在地上,胡亥应声发出“嘶……”的痛呼之声,伏兵的刀没有砍在韩谈身上,但胡亥被蹭到了手臂,瞬间见了血。
  韩谈一愣,他救了自己?
  韩谈一直很厌恶胡亥,觉得他故意模仿幼公子,利用逝者,令幼公子死后也不得安宁。
  他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竟然不顾一切的救了自己。
  胡亥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突然身子打晃,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西呕君!!”韩谈冲上去,因着天色实在太黑了,韩谈根本看不清楚胡亥的伤口到底是甚么颜色,有没有中毒,但看胡亥这反应,绝对是中毒了,而且是剧毒!
  韩谈着急的大喊:“来人!!西呕君中毒了!快来人!”
  章平和桀英抵抗着骆越的兵马,因着路裳执意叫他们赶路,大部队并没有驻扎下来,所以那些骆越兵马也算是自乱阵脚,临时偷袭,难免并不缜密。
  章平和桀英将伏兵压制住,便听到韩谈的大喊声,连忙抢过去。
  胡亥紧紧闭着双眼,一脸死气的躺在韩谈怀里,一动不动,就仿佛……
  “君上!!”桀英一把将胡亥打横抱起来,道:“军医!快!军医!”
  大军在混乱的喊声中扎营下来,军医风风火火的赶过来,进入营帐,给胡亥医看,路裳也想进入嬴政,桀英拦住他,道:“那面还有许多伤员,裳儿你去给那边医看罢,这军医是从秦廷带来的医士,合该很有本使。”
  路裳欲言又止,胡亥这么快便昏厥过去,说不定中了剧毒,虽然都是越毒,但西呕与骆越并不一样,用毒的手法也不相同,路裳是骆越国的大王子,是骆越国的太子,自然比大秦的医士要懂得多,但桀英拦着他,路裳也不好表明身份,只得应声,一步三回头的走去。
  韩谈和章平守在营帐外面,韩谈心急如焚:“不行,我要进去看看!”桀英拦住他,道:“韩公子,君上还昏迷着,医士需要专心诊治,还请韩公子在外面等候罢。”
  章平道:“是啊,咱们在外面等罢,里面那么多人,越帮越忙。”
  韩谈双手攥拳,似乎在忍耐甚么,喃喃自语的道:“他为甚么要救我,为甚么……”
  桀英将帐帘子打起一条缝隙,跻身进入。
  营帐之中,几个医士正在为胡亥包扎伤口,而胡亥完全不似中了剧毒的模样,不仅好端端的,甚至面色红润。
  “阿英!”胡亥笑眯眯的道:“外面情况如何?”
  桀英回报道:“卑将按照君上的意思,打发了裳儿,且封锁了消息,君上只是受了轻伤的事情,绝不会有人知晓。”
  “甚好。”胡亥点点头。
  方才慌乱之际,桀英也以为胡亥中了剧毒,马上命不久矣,哪成想入了营帐一看,胡亥森*晚*整*理竟是在“装死”,他撇着头,对桀英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桀英:“……”
  桀英一想到此处,忍不住有些头疼,揉了揉额角,道:“君上,卑将有一事不知……”
  胡亥笑道:“你是不知,为何我要装死,对么?”
  桀英迟疑道:“还有……裳儿医术高明,君上为何要避开裳儿?”
  胡亥道:“说起来,这本是一个问题,你来帮我做一件事情,今天夜里头,你便能知晓了。”
  桀英拱手道:“但凭君上调遣!”
  过了好一阵子,桀英才从营帐中走出来,面色沉重而深沉,仿佛黑压压的天色。
  “如何!?”韩谈抢过去,焦急的道:“西呕君如何了?毒可解了?”
  桀英垂着头,看不清脸面,摇了摇头。
  他是个实在的人,其实不会撒谎,因此只能低着头,不叫旁人看到自己的脸面,以免穿帮露馅。
  “没解毒!?”韩谈道:“还是无事!你倒是说话啊!”
  桀英沙哑的道:“医士说……君上中了骆越特制的剧毒,若是没有解药,恐怕……撑不过今晚。”
  韩谈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章平一把捞住他。
  路裳还在给伤员医看包扎,却支着耳朵听这面的动静,心中一动,骆越的剧毒?
  骆越国的确擅长用毒,很多有毒的植物,是中原根本没见过的,因此从秦廷带来的医士不会解毒也在常理之中。
  “不好了不好了!”营帐中还爆发出一串医士的大喊声,紧跟着一个医士端着一盆子黑血,“哗啦”倒在旁边,大喊着:“西呕君吐血了!又吐血了!”
  “怎么办啊!”
  “若是没有解药,西呕君……西呕君怕是……”
  路裳蹙了蹙眉,自己现在伪装成西呕人,不方便过去解毒,只能……
  只能等到再夜一些。
  夜色渐渐浓郁起来,胡亥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的静静躺在营帐之中,医士暂时离开前去熬药,营帐中空无一人。
  沙沙……
  一声轻响,一道人影快速闪过,朝着胡亥的营帐逼近,身形十足的灵动迅捷,是路裳!
  路裳背着一只药囊,摸入营帐,来到胡亥的榻前,伸手去探胡亥的脉门。
  胡亥静静的躺着,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任由路裳为他诊脉。
  “奇怪……”路裳发出一声轻微的感叹:“脉象怎么如此正常,不似是……”中毒。
  他的话还未说完,胡亥“唰”的睁开了双眼,大黑天里仿佛诈尸一般,反手抓住路裳的双手。
  路裳毫无防备,没想到胡亥突然“诈尸”,他们距离太近,路裳想要逃跑已然来不及,他猛地挣扎,胡亥早有预料,反而一把搂住他的腰,仿佛一只树懒。
  大喊着:“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哐——
  帐帘子应声被打了起来,桀英带着几个精锐冲进来,堵住营帐唯一的出口,显然是早有准备。
  路裳心中咯噔一声,感觉自被算计了,但如今后知后觉已然没了退路,他硬着头皮冲过去,桀英已经拔剑迎上。
  当当当——
  几声金鸣,路裳与桀英的功夫不相上下,奈何还有那么多精锐拦着,双拳难敌四手,被一下打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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