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八卦
李平舟大人摔了个结实,真是个把鼻子摔歪了。
御医瞧过,开了药裹了伤,明湛特命人一顶小轿从宫里抬回李府,还体贴的吩咐太医每日去给李大人复诊。
宫里门槛儿又多又高,明湛倒无所谓,他年轻,素来蹦哒蹦哒的,只当跨栏了。
送走了爱撒娇的李大人,明湛转身回昭仁宫找他家飞飞吃午饭,当然还有凤景乾一起。明湛捏着银筷,一脸唏嘘感叹,“李大人摔的满脸血,唉,看他一把年纪,原来竟这样跳脱,路也不好好走,今天还跟我撒娇来着。”
凤景乾瞬时喷了。
明湛顾不得感慨会跳脱爱撒娇的李大人,连忙给自个儿爹拍胸顺气,阮鸿飞递了碗汤过来,明湛忙喂凤景乾喝了,这才止了咳,又说明湛,“李平舟是个直性子,你别逗他。”
“怎么会?”明湛一脸冤枉,“我很喜欢李老太太,李大人也挺有意思的。不过说起来李老太太那样圆滑可爱的人,怎么教出这样耿直的儿子呢?”
阮鸿飞心情不错,夹块鱼肉剔了刺给明湛搁嘴里,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性格也不像你母亲哪。”当然,更比小贱强出三座山去。阮鸿飞素来认为明湛是皇室中的奇葩,老凤家几辈子的良心都搁明湛这儿了。
在和平和谐的气氛中用过午膳,明湛就与阮鸿飞去午睡了。
阮鸿飞唇畔弯弯含着笑,还帮着明湛宽衣解带,明湛瞅他一眼,“有什么好事么?”
“大贱刚刚喝了碗汤啊。”还是他递过去由小胖转手灌给大贱压咳顺气的汤啊。
明湛“啊?”一声,眨眨眼。
明湛的午睡与他每日去镇南王府晨昏定醒一样有名气,不管打雷下雨,只要天塌不下来,明湛中午必要睡一个时辰补眠。
俩人在花梨木的贵妃榻上腻腻歪歪的倚偎在一处儿,明湛捏着块儿糕,听阮鸿飞说帝都八卦,“安定侯回来不假,可还从杨州带了两个妙龄小妾,双双有了身孕。安悦公主险些气晕过去,直接捶了安定侯一顿,脑袋都打肿了。”
阮鸿飞有几分唏嘘,“要说安定侯年轻时也是帝都有名的俊才,唉,可怜竟被安悦公主这头母老虎看中,都做爷爷的人了,还有此一劫。”
“怪道我问郑开浚,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呢。”明湛庆幸的八卦,“父皇还说原本安悦公主喜欢的是父王呢。这要是当初安悦公主嫁给父王,估计魏妃早被她给捶死了。”
阮鸿飞嗤笑,“真是个蠢的,你不想想,永宁侯府是何等样府第,老永宁侯在先帝朝三督浙闽二督淮扬,大权在握。安悦公主虽说以往有郡主尊位,终不过是个失怙孤女。你小贱爹何等样精明,别说安悦公主早就一副母夜叉脾气,她就是绕指柔,你小贱爹也不会放着永宁侯府不选,去选她一个空头儿郡主。”
“还有这个原因哪?”明湛搔搔耳朵,反应有些慢,“唉,两口子打架,还耽搁我的正事,真是的。管他猪不猪头的,明儿就宣安定侯进宫。”
“还有没有什么新闻?”
“嗯,徐相家的三公子做了个大风筝,站在天祈寺的朝云塔上往下跳,赶上风大,直接给吹到朝云山南面儿的大树上去了,险些摔断腿。”阮鸿飞道,“听说徐相回去直接把人抽了一顿,这会儿还起不来身呢,准备春闱不中也送回老家念书。”
明湛问,“徐叁家几个孩子啊?”
“三子一女。”阮鸿飞笑,“他家老大是正经进士出身,翰林呆了三年,如今外放了。老二前些年调戏民女被李如方抓住打了板子,徐相怕他惹祸,送回了老家。这个跳塔的是老三。”
“听说徐相的老丈人早些年是江南那边儿的木匠出身,后来徐相富贵了,自然不会亏待岳家。不过,他老丈人怕一手绝活儿失了传,子孙皆不买他帐,他就传给了三外孙。”阮鸿飞忍俊不禁,“自此,这位三公子就迷上了奇淫巧技,一门心思想做鲁班第二。不过,三公子去年中了举人,今年必也要参加恩科的。”
“不会吧,为着主考官的事儿,徐叁骂撒娇李骂了足有半个时辰。”明湛道,“他要是主考,他儿子就得避嫌等下一科了。欧阳老头儿还带孙子去状元庙烧香呢。”
“蠢才。欧阳恪什么岁数了,他只比李平舟小一岁,资历却比李平舟差的远了。待李平舟下台,欧阳恪能干几天?而且李平舟这身子骨儿,比他还好呢。闹不好他要在李平舟前头闭眼呢。”阮鸿飞道,“徐叁就不一样了,精明强干。就看他这儿子临考还在跳塔,中与不中还在两可之间呢。可如果他能做了这届恩科主考官,在内阁不说能与李平舟比肩吧,也是地位大增。”
“若非你执意留下李平舟,这会儿他已经回家吃自个儿了。再想,若是徐叁如愿,下任首辅岂不是非他莫属了。”阮鸿飞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贱先前指他为太子师,如今你登基,他就是帝师,这样的名头儿,他是做不了主考官的。”
“我倒觉得徐叁家的小三挺有意思的,且看他春闱成绩再说吧。”明湛笑了笑,问道,“飞飞,你要的货出去了吗?”
阮鸿飞点了点头,“都还不错。”
“我这里减了用度,除了父皇、皇祖母,其余妃嫔处皆减半,日后宫里也用不了那么些东西。”明湛笑眯眯的将手边儿的茶递一盏给阮鸿飞,“内务府的库里还有不少库存呢,要不我倒腾出来,你帮我出手如何?”
“没钱了吗?”阮鸿飞握着明湛的手,“我帮你算了算,现在国库内库都还算丰盈哪。天下太平的,除了些饷银,还有些收买人心的小钱儿,你用银子的地方不多。眼瞅着又是麦收了,马上又是一笔收入。”
“银子还有呢,我这不是看着那么些东西在库里放着没处儿使浪费么。”明湛叹道,“年年进贡年年新,其实积压着的也都是好的。我不着急回本儿,你出手再给我银子。”
阮鸿飞笑盈盈地接过茶呷一口,“这些陈年东西,能赚个汗珠子钱就不错了。要是别人,我可没这么好说话。”的确,压库底的东西都要整理,还不若拉着新鲜东西去贩卖。
明湛两条小眉毛抖了抖,捧着阮鸿飞的脸狠狠的香一口,嘻嘻笑,“我这不是内人么。”
阮鸿飞笑叹,“也只得为陛下出这膀子力气了。”
明湛勾着阮鸿飞的脖子,低声笑道,“你少在这儿装相,唉,我愁的不是现在。如今我手里没银子,盐课之后,我就想动海禁了。海禁必然要涉及海军,现在你生意好做,日后少不得被人刮分一部分去的。再者,军队上……”
“真是杞人忧天。”阮鸿飞不以为然,一派光风霁月,坦然道,“天下的生意是做不完的,你我所见,不过是千山一隅。再者,朝廷自负傲气,这么一百多年,我也没见他将镇南王府削了藩。何况我那岛与帝都隔着茫茫大海,你纵使有海军,想攻占我那片岛屿也不是易事。”
“以后的事,谁看得到呢?莫不是在我有生之年,你还想跟我来一场战争,分个高下。”
“我脑子又没病,这不是怕你多想,先跟你打声招呼么。”明湛叹,“我真是操心的命啊,现在当这夹心板儿的皇上,生怕你们兄弟哪个不高兴呢。”
阮鸿飞半点儿不领明湛的情,奚落道,“早跟你说把大小贱都撵到云南去,咱们眼不见心不烦,你还用当这夹心板儿?”再来句狠的,“自作自受!”
明湛气的险些厥过去,他这么周全着为了谁啊!
都是没良心的坏蛋!
卫王妃对于即将成为太后搬入寿安宫一事,倒没有太大的激动。她就是住在镇南王府,也没人敢不把她当太后看。
这就是底气了!
要卫王妃讲,她这一生,最成功的事并不是嫁给了凤景南,而是生出了凤明湛。
而且,卫王妃开一先例。
历来教化讲究“夫死从子”,卫王妃已经用事实证明:夫不死,也可从子。
镇南王活的好好儿的,老婆卫王妃生了个皇帝儿子,直接跑帝都来当太后母仪天下了。镇南王这样的权臣,混到现在,硬是连老婆都不如了。
故此,凤景南也堪称最苦逼的一代镇南王。
也不知道明湛与明淇如何商议的,反正明淇与凤景乾对于达成的协议十分满意,完全展现了万金油明湛的润滑能力。
明淇拍拍屁股带着杨濯回了云南,明湛大张旗鼓排场煊赫的将亲娘迎进寿安宫。
至于舆论,明湛两张皇榜解决了。
第一,他老娘要开药堂,老人们受益。家中有爹娘的没有不念卫王妃的好儿。
第二,明湛给帝都赴考举子发了补贴银两,直接真金白银的堵嘴。
虽然还是免不了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奈不住明湛打点到位,百官默认,宗室捧场。坐龙椅的是自己嫡嫡亲的儿子,卫太后的太后宝座坐的稳当而安心。
哪怕卫王妃这样强悍的个性也得承认,太后的位子是她此生最安心的所在了。
做女儿时,帝都已是波涛暗涌,那时,并不是只有凤景南可嫁。不过,嫁给凤景南是最妥当的考量,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永宁侯府。任何人都需要家族的倚仗,像她们这些贵女更是如此。没有丈夫不算什么,不得丈夫的宠爱更不打紧,娘家与儿子才是最可靠的。
真正为人|妻,与其说她是凤景南的妻子,倒不如说是合伙人。她与她的家族也为凤氏兄弟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当她发现明湛竟然不能说话时,那种感觉,卫王妃终身不忘。
但,谁又能料到,有今日之局面!
卫太后看向明湛,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