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耻！闻所未闻！
鹿允兮也自小被子的缝隙处，瞥见外头一线风景。
好巧不巧的，惊鸿一瞥里便印进田里拾荒的小男孩。
那画面太过苍凉，叫鹿允兮念念不忘。
她的替身大招！
这是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么？
不知怎的，鹿允兮蓦然想起那个无稽的梦，还有那一声如同神经病台词的“找到你了”，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寒噤。
好在车行颠簸，这点小动静不打眼。
鹿允兮撇撇嘴，对自己的不淡定很是不满。
除死无大事，她都死八回了，还怕区区一个噩梦？大不了再死一回，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崭新的婴儿！
鹿允兮很快做好心理建设，心思又回到她的替身大计上。
寒冬腊月天里，地里就算有秋收落下的一颗半颗花生红薯的，也早成了越冬的蛇鼠虫蚁的储备粮。
那孩子要想活命，只能继续往山里走，山窝窝里就他们一个村子，大年下讲究积福气，大多数人家都肯给口吃的。
确定那孩子会自己跑到她碗里来，鹿允兮便安心地一路睡到镇上。
“兮兮，吃不吃棉花糖？”
因着是年前最后一个大集了，热闹得很。四里八村的村民全家老小齐出动，就算不为买年货，也权当旅游逛景点来了。
鹿允兮只露出一双眼睛，依着她舅的提示瞧热闹。
镇上确实不同，卖什么的都有；比起来，后山屯就像是世外桃源，恍惚两个世界。
鹿允兮扫过里三层外三层的棉花糖摊子，没兴趣过去跟一群放假没得干的大小孩子挤。
鹿子鸣也担心挤坏了外甥女，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路边火红一片，金光闪烁的春联福字年画摊子瞅，也乐得过去逛逛。
“这副年年有余多少钱？”
鹿子鸣觉得地上那副年画里抱着大红鲤鱼的娃娃，跟他小外甥女一样漂亮讨喜，一眼就喜欢上了。
“十五！”
老板站在货车后斗，居高临下地收钱看摊，热情洋溢地报价。
十五块不算便宜，这个节骨眼涨价是必然的。
鹿子鸣左看右看，确实喜欢，咬咬牙要掏钱。
“舅舅不买，那边有送。”
鹿允兮早把童年副本刷烂了，自然知道过年攻略。
镇上邮局钱庄供销社的，为了争取新客户，每年都会免费去村里发放挂历对联的，既是宣传，也是福利。
就连他们后山屯村，都是他们争着发展的潜在客户。
他们家今年已经收到一本挂历，两副对联，年画倒是稀罕没得送，主要是不好植入广告。
不过旁边的电信营业厅，却在免费发放福娃娃拜年的小幅彩画，跟福字差不多大小，喜气洋洋的，很招人。
白送的东西总是受青睐，此为汇聚人气的大杀器。
鹿子鸣见外甥女喜欢，怕去晚了送光了，也赶紧抱着孩子往那边跑。
鹿允兮忽视店内店外铺天盖地的文字宣传，在循环洗脑的广播中，蓦地盯上正交完手机费领小赠品的一家三口。
鹿允兮记得清楚，千禧年开始，手机突然大规模普及，而几家运营商为了拉业务，也是各出手段，彼此竞争，买手机赠号赠话费赠小礼物的活动，力度虽然不大，但是逢年过节必有！
而眼前这一家子就对新买的手机很满意，当然赠品也很加分。
“充话费还送礼物？也太合适了吧？”
那家的孩子个头不高，小学生模样，发型穿着都很讲究，正抱着自己的新手机一一给同学打电话，拨号的空档仰头跟爸妈感叹一句，想多讨点话费的小心思昭然若揭，一看就是个机灵孩子。
孩子妈妈文质彬彬，笑眯眯摸摸儿子的蘑菇头，回绝得很风趣。
“不划算。这点赠品算什么，以前还有更好的。你就是我以前充话费送的。”
孩子一脸震惊，差点握不住手机！
周围人善意地笑，店员愉快地额外送他们一份赠品。
那家爸爸一把抱起懵了的儿子，跟着人缘极佳的妻子一起出去。
“兮兮也要，送个哥哥。”
一片轻松喜气中，响起奶声奶气的一声。
“呀！这谁家孩子？怎么爬到店里来了？大人呢？谁丢孩子了？”
柜台后的客服小姐惊得站起，手指压在键盘上，按下一串乱码！
鹿子鸣刚跟店员额外讨了几个气球，想哄小外甥女开心，被这尖利的一声吓到，突然发觉怀里的小被子很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腿都软了！
店里像是按了停止键，只有广播里带着口音的播音员，拿普通话在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读促销稿子。
鹿允兮奶声奶气的声音再度传来：“兮兮有钱，送我哥哥。”
“兮兮！”
鹿子鸣什么气球彩画都顾不得了，连小被子都扔了，大步冲过去抢起地上仰着大脑袋的孩子，声音都哽咽了！
“你不能乱跑，吓到舅舅了知道吗？”
鹿允兮无辜跟他对望，红通通的小嘴一嘟，指着宣传单上红笔标注的显眼“送”字，另只手里捏着一张红通通的新版毛爷爷，卖力往柜台里面送。
“钱钱给你，送小哥哥。”
鹿子鸣惊魂未定，接过别人捡来的小被子气球等物，不住道谢。
“这孩子爬得太快了，我一不留神就没影儿了。”
鹿允兮眨巴下大眼，才发现自己闯祸似的，凑过去使劲亲了舅舅一口。
“舅舅不气，兮兮最乖。”
所有人都稀罕得不得了！
“这娃娃多大了？说话好清楚！”
“还认字呢！都知道花钱了。”
“长得也水灵，比年画娃娃还俊俏，看着就有福气！”
“这孩子能听懂话，怕是把刚才那家充话费送孩子的玩笑话当真了吧？瞅瞅，这钱还不肯收回去，等着送个哥哥给她呢。”
鹿允兮被夸习惯了，脸上笑嘻嘻，心里，则默默叹气。
她算有福气吗？八次夭折，九次重生，还真不好说。
不过她临时起意来这么一出，可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是为以后弄替身埋伏笔！
想想她也是悲催，不到半岁大的娃娃，就为自己的前途操碎了心！
“兮兮乖，妈妈手机话费够用，咱们不用充钱，快把钱收好。你看花袄都爬脏了，不漂亮了，咱们赶紧回家换衣裳，洗香香。”
鹿子鸣喜欢听人夸自家外甥女，可又对她的童言童语没辙，只好转移注意力。兮兮是个很爱干净的孩子。
旁边人跟着凑趣。
“是啊，今天小哥哥送完了，没有了，你看看画里的小哥哥好看不？”
鹿允兮心里默默吐槽大人的恶趣味，脸上却露出似懂非懂的懵懂神色。
“送光光了？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