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定皇储，天家所难

  第二日。
  宫门之前，百官聚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脸上带着凝重之色。
  “护国公已经二十年没有上过朝了吧？”
  “对啊，如今也是这样的危险局势，才需要护国公这样一根定海神针。”
  “护国公出面，圣上就算想拖，也没法拖，只要护国公表明支持大皇子当储君，天下有谁敢异议？”
  许多人在低声私语。
  因为护国公的原因，当朝的官员大多数，都将宝压在了大皇子云壑的身上。
  毕竟，他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凭借护国公在军队中的强大影响力，放眼天下，也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董仲懿的马车缓缓而来。这是一辆古木马车，看上去朴素而简单。
  赶车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老者，他停住了车，掀开帘子。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探出了头，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下了马车。
  “护国公，您老可算是来了。”
  李隼等人急忙上前，想要伸手扶他，董仲懿却只是挥挥手，道：“老了，不中用了，但步子还能走得稳，不用大家扶。”
  众人闻言，只能站在了一边，也不敢伸手。
  他虽然苍老了，但是步子却稳得很，似乎永远不会跌到，做什么事，都是慢悠悠地，却没有一点疏漏。
  拐杖不过是一根普通树木的树根雕成的，没有丝毫的华贵可言。事实上，他身上穿的也不过是普通的料子。
  是否真正有境界的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返璞归真？
  一个用力去表现自己外表，需要外物来装饰自己的人，境界一定还不够。女人除外（不加这句怕被女生们打死）。
  周围的官员都静了下来，等待着护国公的行动。几十年了，看着这个苍老无比的老人，很多人的眼中浮现了一抹唏嘘，岁月不饶人，当年那个佩剑出入宫门的董大将军，如今也老了。
  二十年前，这个老人脱下了战袍，把古天舒的尸骨包裹埋葬，从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的眼中，而是过起了隐居一般的生活。
  但是每个人的明白，树大根深老而弥辣，其一举一动，皆关系到天下的兴衰。
  “诸位久等了，咱们准备上朝吧。这位小黄门，麻烦您通知圣上一声，老臣岁月无多，也只想见圣上这一面了……”
  董仲懿腰已经弯了，年轻的时候他出入宫廷无人不敬，如今老了却对人十分客气，就连一个小黄门，他也颇为恭敬。
  这让周围的大臣，都是心中一动。
  如今的董仲懿，越发地让他们看不清了。
  这，便是韬光养晦，修身养性的好处吗？
  小黄门受宠若惊，结巴着应了几声，急忙走进了宫廷。
  “这次一定能上朝！”
  “毕竟是护国公亲自到来。”
  “护国公真是为国操劳一生啊，如今快百岁了吧？还坚持上朝……”
  旁边众人纷纷开口。
  就在此时，宫门之中，一声高呼传了出来：
  “今日上朝，百官觐见！”
  司礼太监高呼。
  宫门之处，所有大臣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喜悦之色！
  “好！好！太好了！”
  “我就说一定可以，这回咱们一定要力陈大事，不能让那件事再拖下去了……”
  “对，对，一定要齐心协力，让圣上定夺！”
  百官欣喜不已，但是却不敢着急，都亦步亦趋，跟在了护国公董仲懿的身后。
  董仲懿脚步缓慢，众人也走得缓慢，不敢丝毫逾越。
  不多时，众人终于走上了大殿。
  大殿之上，皇帝正襟危坐，脸色并不是太好，但也有些气色，他看到护国公董仲懿，起了身，直接走下龙椅，走到殿门口，携着董仲懿苍老的手，道：
  “护国公年岁已高，辛苦上朝，朕该派专车接送才是，朕体不安，疏忽了此事，令护国公多受劳累，两人，快快备座！”
  他挥手招呼，显得与董仲懿亲近非常。
  旁边的所有大臣见状，都是心中震撼，谁上朝能有这样的待遇？恍惚之间，众人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叱咤殿堂的董仲懿……
  狮子老了，还是狮子。
  “圣上如此礼遇，老臣真是愧惶，只因贱体无力，一直有愧皇恩……怎敢于大殿之上安坐？”
  董仲懿老泪纵横，似乎十分感动，看着精心准备的椅子，他却没有坐下去。皇帝劝勉道：
  “护国公乃家国大梁，劳苦功高，不要再推辞了，这乃是朕意，天下谁敢置喙。”
  闻言，董仲懿却依旧摇摇头，道：“圣上美意，老臣心领，但如果圣上要老臣高坐大殿，老臣毋宁死。”
  十分坚持。
  皇帝倒是颇为意外，沉吟了一下，才挥挥手，太监将椅子撤在了一边。
  “护国公如此坚持，朕也不便强人所难，但护国公但感不适，请立即就坐。”
  董仲懿点点头，朝皇帝又行了一礼。
  皇帝这才走上龙椅，坐了下来。
  百官也列在两边，他们对董仲懿，都是越发地佩服起来。
  “诸位爱卿，近日以来，朝中有何大事，说来朕听。”
  皇帝淡然开口。
  群臣却是一片静谧，没有人开口。
  逼皇帝立储这样的事情，好做不好说，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李隼和甄史厦等，都颇为着急，但是又不敢第一个开口，杨万机和贾镇邦，则是好整以暇，淡然地等待着，一点也不慌。
  “咳咳，”
  护国公咳嗽了两声，道：“圣上，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老朽就豁出这张老脸，来开一个头吧。”
  皇帝道：“董老但说无妨。”
  董仲懿道：“圣上，圣人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后不立长，使兄弟狰狞，也为不孝。敢问圣上，如今四位皇子，圣上想立谁为储君？”
  他一字一句，缓慢而有力。
  朝中一片静谧，所有人都抬眼，看着皇帝。
  董仲懿不愧是老狐狸，他并不是问皇帝，要不要立储，而是直接问，要立谁为储。
  皇帝扫了一眼，道：“诸位爱卿整日在宫门外等候，也是为了这件事？”
  “启禀圣上，皇储不定，社稷难安，群臣不知所去，天下不知所从，请圣上考虑此事！”
  李隼直接出列，高声开口，显得发自肺腑。
  “臣附议！圣上，立储事关家国，请圣上早早定夺！”
  “臣等附议！”
  百官纷纷开口。
  皇帝点点头，似乎没有丝毫的意外和不知所措。
  他道：“众爱卿所说，也是朕思虑已久的心事。”
  闻言，众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皇帝从来没有透露过立储的半点意思。如今这样说，难道真要定了？
  众人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