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唐辛觉得自己可能是冻傻了,抬手一摸,耳朵冰凉。
  又觉得石墨是真的傻了,成天管鸟叫爸爸也就算了,还想让鸟管他叫爸爸。
  可见基因多重要,真不明白那些女人到底看上石玉什么,傻子只会生出傻子!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石玉眼皮一抬,就看见她在瞪着自己,小半张脸窝在领口里面,气鼓鼓的眼睛都瞪圆了,耳朵尖通红,就像刚才她站在风口那里,那双脚白得发光,脚趾头却是红的。
  那一瞬间他就想,要是踩着那双毛茸茸的软底鞋,不至于冻成这样。
  硕大的白色羽绒服搭在她肩头,把人整个包裹在里面。
  应该是梁桥给她拽上的拉链,从底下一直拉到顶,袖子支楞着站在雪里,跟只一人高的帝企鹅似的,傻呆呆的样子也像。
  他的眼中仍是笑着,保持着和石墨对视时的神情,对她说话时也带着几分软乎劲。
  “冷就多穿点,生气没用,又不是我让下雪的。”
  唐辛垂眼要走,石玉把手里的雪茄朝她嘴边送过去,问:“想来一口?”
  唐辛哼了一声,听见他又说:“今儿别抱着酒走,不合适,你要喜欢直接跟我姐说去,她这儿好酒多得是。”
  与此同时,手机里也发出声音,大声叫着妈妈,无比亢奋。
  唐辛就没理石玉,探着脑袋对石墨说:“去睡觉。”
  那张笑着的小脸瞬间垮了,耷拉着眉毛眼睛吐了吐舌头,委屈地叫了声“爸爸”。
  石玉安抚了两句,说是明早陪他玩雪让他早点睡,石墨这才又笑起来,点着脑袋重重地嗯了一下,高高兴兴地说着“爸爸晚安”中断了通话。
  就只有爸爸才配得上那声晚安?
  妈妈呢?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唐辛连瞪他一眼都懒,他经过她的同意了么?就胡乱答应孩子玩雪的事,她还有她的安排!
  来回跺了几下脚往门口去,雪沾在脚上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了。
  石玉眼看着那根细带子果然要断,收起手机回身朝着梁桥走过去。
  梁桥侧身看那道背影,问他:“她怎么从那张皮里脱出来?”
  石玉头都没回,抽了口雪茄慢悠悠地说:“妖精有的是招儿,替她操心,折寿。”
  唐辛想找个送酒的侍应帮忙,结果站了一会也没看到,干脆径直穿过人群站到石月身后,小声地叫:“姐姐。”
  石月一回头差点没笑出声来,二话不说帮她解开拉链脱掉,叫了个人来拿去挂上,又递了杯酒给她。
  唐辛抿了一口,还真是好酒,笑眯了眼睛更小声地说:“刚才石玉还说,姐姐这里好酒多得是,让我帮他要一瓶。”
  石月挑眉朝着大门口看过去,轻声嗯道:“就这款可以么?”
  “可以。”唐辛大方点头,“谢谢姐姐,您先忙。”
  说完宝贝似的捧着酒杯就走了,猫到角落里看着外面的雪,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酒,同时努力回想,刚才是不是没有理过石玉,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能把自己气到。
  看吧,男人多潇洒,他想时各种主动,推都推不开地在你身边打转,不想时连个人影都不见,活像个孤家寡人。这会又想起他有个儿子了,约着要一起玩雪,也就只有石墨那种两三岁不懂事的小孩子才会喜欢他。
  父爱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奢侈品,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消失。
  唐辛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宴会热闹,耳边总有谈笑声,和外面的风雪一比,屋子里面温暖舒适,就是容易让人发困。
  唐辛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每天早出晚归,夜里的觉睡不够,下午也睡不成,全靠意念支撑,今天终于闲下来就开始头疼。
  最讨厌的是,石玉时而瞅她一眼,被她发现了也不知道回避,大咧咧地在她身上打量。
  礼服款式算得上保守,比起在场女士们的装扮就像梁桥说的那句,看看人家穿的都是什么。饶是如此,唐辛依然觉得石玉的眼神实在过分,哪怕半点情欲不带,就那么直接地盯着她看,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就像把她给看透了一样。
  唐辛看见石月拿了瓶酒到石玉身旁,又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聊了几句,石玉接过酒转着瓶身看了眼,便朝着她走过来。
  唐辛抬脚便走,到了门口停住脚步,这样出去能冻死,尤其她是坐梁桥的车来的,如果这时要自己走还得叫辆车。
  手里被塞了瓶酒,羽绒服罩到了肩上,唐辛紧紧攥着酒瓶看着石玉弯下身去,像刚才梁桥那样把拉链拉上,拉到下巴时还朝她看了一眼,唐辛连忙扬起下巴,锁链一下拉到了顶头。
  石玉接过自己的大衣外套挂在手臂,推着她的腰往外走,嘴里说着:“送你回去,顺路。”
  “顺路么?”她问。
  可没听说他住在之前那栋房子里,她一次也没见过。
  话出口又后悔,理他干嘛。
  车已停稳在门外,石玉拉开车门推她上车。
  唐辛腿都迈不开,手也用不上,气恼地跺着脚想说不顺路,忽然就被抱起来塞了进去。
  这下想下去都难,除非滚下去。
  真丢人。
  比和石玉一起离开还要丢人。
  第85章 你敢
  不高兴地蹬了两脚,鞋上的带子就断了。
  石玉瞅了一眼没作声,把安全带给她系好。唐辛说疼,说勒着她的胳膊了,石玉把拉链拉开,调整好,又把酒瓶重新塞回到她手里。
  唐辛便没再动,悄悄把掉了的鞋子蹬到一旁,扭过脸去对着车窗。
  谁也没再说话,车往前开。
  上了大路,石玉忽然笑了一声,手指弹在酒瓶上,问她:“你跟石墨吵过架没有?”
  唐辛不想理他,自车窗里被盯了一会无奈回道:“我还小点儿,是不是?有什么架是非要和他吵的?他很听话,很乖。”
  石玉点头,“是,吵也未必吵得过。”
  多损呐。
  唐辛算是明白了,他在骂她,绕着弯地说她连个两岁多的奶娃娃都吵不过。
  挤了个笑,回过头说:“对,我吵不过,谁我也吵不过,所以逼急了我会直接动手。”
  石玉想起她拿滑板打人的场面,挑眉笑了笑把车开到医院,让她下车。
  唐辛抱着酒瓶子往后缩,见他伸过手来便用脚去踹,连声拒绝:“你干什么?你说送我回家的,我鞋都坏了,我下不去——”
  石玉把酒瓶放到旁边,另外一只鞋脱掉,羽绒服一裹把人抱出来,径直走进医院里。
  唐辛没再叫,暗暗用手臂顶了他两下反而弄得自己胳膊挺疼。
  到了诊室才知道是要拆石膏,已经有医生等在那里。
  唐辛气道:“石玉,我约了明天,明天才要拆的。”
  “差不出半天,没区别。”石玉把她胳膊一抬,示意医生动手。
  唐辛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会这么疼,咔一声石膏就掰成了两半,不止吓了她一跳,还震得手臂直发麻。
  再看自己的胳膊,快哭了。
  由于长时间固定在石膏里面,不通风不能活动,白一片红一片,皮肤还是皱巴巴的。
  更重要的是,拆了石膏也不能动,她心急想要动一下试试,疼得眼泪直掉。
  医生嘱咐她要坚持每天活动才能恢复得快,并且给她演示了一遍怎么做,唐辛照着试了一下,劲用得大了些,嗷一嗓子叫出来。
  石玉抱着她往外走时,她觉得走廊里仿佛还回荡着她的叫声,简直惨绝人寰。
  再想医生说的话,让她别怕疼,一定要坚持照做,不然胳膊好不了以后都会这样弯曲着。
  唐辛是真的哭了,不止疼还害怕,怕自己的胳膊就这样了,以后什么都干不了了。
  石玉低头瞅她,掂了一下笑着说:“这下麻烦可大了,连人都打不了了。”
  要不是在医院里,唐辛真想大声哭出来。
  忍着不哭朝他看去,刚好看到阿姨缝上去的那两颗扣子。
  这人倒是不见外,拿起来就穿。
  她就是多余好心,平安夜那天突然觉得他对石墨还算不错,现在想想难道那些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人应该做的么?有什么可感动的!
  他竟然还有脸来笑话她?
  唐辛上手就抠,扯了半天没弄下来,用牙咬都咬不下来。
  石玉就手在她腿上拍了拍,劝道:“等回去给你剪下来,别再把牙给咬坏了,还得回去再找医生看。”
  ……
  唐辛不让石玉进门,说那是她家,不欢迎他。石玉抱着人调转方向,回到了自己那栋房子里面。
  把人往地上一放,开灯,脱大衣,换鞋。
  往里面走了几步听见唐辛还在和门锁较劲,头都没回地说:“唐辛,过来。”
  唐辛也没回头,下意识回道:“我不,我要回家。”
  脚步声渐近,人就到了身后。
  手搭在腰上,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捏了一把。
  唐辛扭着腰闪躲,耳边忽然一热。
  贴上来的脸和她一样也是凉的,鼻梁凉丝丝地顶着她的脸颊,凑在耳边的嘴唇也是凉的,但是呼出来的气是热的,慢慢悠悠地把话吹进她的耳朵眼里面去。
  “你说,今儿晚上打你一顿,怎么样?”
  唐辛倏地扭头看过去,从不解到了然几乎是立刻,咬着牙说:“石玉,你敢。”
  身体是僵的,声音直打颤。
  冻的,还有气的。
  两张脸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唐辛暗自使劲,悄悄拱了几下发现他说的是真的,正在兴头上,连眼神都变了,全然不是之前在宴会上那种百无聊赖地打量她打发时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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