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据张贺说,唐辛喝得不算多,那可能就是举杯消愁愁更愁吧,石玉想。
他能理解唐辛,特别理解,因为他也对结婚这事抗拒过,现在年纪大了比她想得开,但他也能理解她的想不开。
又有点后悔,那天不该吓唬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她这种直性子,发起脾气来跟只小老虎似的,一爪子能拍晕一个,战斗力极强。
石玉问:“你属什么?”
唐辛还没答,扑过来的石墨一把抱住唐辛的腿,力道大得差点把她撞倒。石玉拦腰搂住,一低头看见石墨兴奋地举起两只手来五指勾起,摇晃着脑袋嗷嗷叫。
“猫,大猫,妈妈是大猫。”
明白了,属虎。
那就对了,她就像是属虎的。
孟既景也是这么说的,女人和孩子都去睡午觉了,两个人聊天时语重心长,其实就是在开石玉的玩笑。
石玉没往心里去,但也觉得他说得对,虽然他不信什么属相之说,但唐辛确实就像孟既景说的,属虎的姑娘简单直接,性格外向,性子还有点急,行动力强,作风很有些潇洒不羁,都像唐辛。
反观他这种属蛇的男人,家庭环境的原因虽说眼高于顶,其实骨子里谨言慎行,做事思虑周全,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两个人完全就是反义词。
再加上差了将近十岁,无论是性格、喜好和生活习惯,都挺难过得到一起去的。
孟既景看他笑得轻蔑,更是故意找了网上的解析,说唐辛事业心强,不喜欢被家庭羁绊烦扰,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掌控。偏偏石玉最喜欢的就是掌控一切,占有欲和控制欲旺盛。
石玉嗤笑,让他赶紧把手机给扔了,甚至给孟既景举例说明唐辛要是有钱就赔一个亿的违约金给梁桥了,她最讨厌的就是工作。
这天底下,就没见过比她更不爱工作的人。
孟既景说有,石玉没搭话。
不就是在指他么?
他需要去工作么?
不需要。
他的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有专人打理,不,是专门的团队在打理,他为什么要去工作?他又不是孟家兄弟。
石玉现在看他很不顺眼。
开口便问:“让你办的事,办好了么?”
几个小时前,说的还是拜托。
孟既景翘起腿来,吸了口烟漫不经心地说:“办了,但没那么快,能保证的是,弄走,回不来。”
石玉没再说话。
至于什么时候弄走闻行之,快啊慢的,石玉无所谓,根本就不值得花费心思。
不弄走都行,他无所谓。
……
吃过晚饭,唐辛要走,石墨玩得不舍,一会看哥哥,一会看妈妈,最后盯着石玉看。
石玉问他住在姑姑家行不行,和哥哥一起睡,就像下午那样,石墨用力点头。
答应下来又舍不得爸爸和妈妈,把人送到大门外面。
吃晚饭时还是落日晴空,此时下起雨来,夜幕下细密缠绵。
两个男人喝了些酒,孟既景便说叫辆车,石玉抬头看了会雨,让他拿把伞来。
酒店离得不远,走过去不过十来分钟,雨也不算大,撑伞刚好。
走出去一段距离,唐辛回头看,站在门口挥手的人全都回去了,便站定脚步说道:“我可以自己过去,你回去陪着石墨吧。”
石玉垂眸看去,见她抱着胳膊,换了只手撑住伞,把人搂近继续往前走。
唐辛忍了一路,想了一路,到了酒店门口,特别认真又正式地对他说:“石玉,我觉得咱们俩这样不对。”
石玉挑眉,示意她继续,唐辛松了口气,生怕他打断,乱掉自己想要说的话。
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也不想结婚,你不喜欢我,所以——”
还是打断了。
石玉忽然低下头,她慌忙往后退,被他勾着腰贴到身上。
黑影笼在脸上,眼对着眼,鼻贴着鼻,听见他说:“那你和我上楼,咱们俩试试。”
第161章 认真
“我是认真的。”
唐辛说得很认真,面上的表情也是,显得特别用力。
推过去的手也特别用力。
这么一对比就好像石玉刚才在开玩笑。
确实是玩笑。
石玉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也不是故意拦着不让她说,偏就压了那么一句,想要看她的反应。
搁在平时是要炸毛的,这会儿却出奇的平静,可能是昨夜酒醉闹的所以反应慢了点,也可能是因为要说心里话硬生生忍住了,总之有那么一点出乎于石玉的意料之外。
那就不逗她了,让她说。
二十四五的年纪其实不算小了,但确实还年轻,至少和他比起来太年轻了。
家里宠得厉害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偷偷在外面生了个孩子应该是唐辛从小到大干过的最出格的事,她的亲人却没有一个出言责备。
偏偏这个孩子在她的认知中还是别人的,心里的压力和不情愿可想而知,不怪她想不开。
所有的事一桩一件石玉都替她想过,可都不是该有的借口。
人要学着长大,学会负责。
在石玉看来,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尤其还是自己选择的,哪怕一时冲动,唐辛是,他也是。
退一万步讲,哪怕石墨真是梁言的孩子,在唐辛决定要帮她的那一刻起,就该有这个认知。
很多时候,人是没有退路的。
他们这种家庭,看似比别人条件好些,禁锢和责任也相对更多,没有那么多随性的自由。
她现在不懂或者理解不了,可以,但她应该照着去做。
以后年纪再大些她就会懂,也会知道没有那么多的人惯着她。
随心所欲,从来不是因为你任性,而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手一松,他就那么低着头看她,看着她认真地表达,在她说得急切时还拍了拍后背以示安抚。
话说得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其实唐辛的意思很简单,她和他的关系在她把石墨交给他之后就结束了,他们俩之间不应该再有什么牵扯,应该到此为止。
怕他听不懂,或者怕他装不懂,又把梁桥告诉石玉的那些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是一段长久的安静,除了身边偶尔经过的车,还有廊檐外落下的雨,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
安城和平城很近,其实没什么区别,饮食习惯相近,生活习惯也是,就连气候都相近,唐辛是能够习惯的,令她无所适从的是,阴雨连绵的傍晚显得极为安静,越安静,心里的响动越大。
她的心跳得扑通扑通的,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或是意思表达得不够准确,怕被石玉揪住某一个字眼用来反驳。
等了又等,没个反应。
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直到石玉终于开口:“所以?”
所以?
难道她说得还不够明白?
石墨的妈妈是梁言,不应该由她鸠占鹊巢,石墨应该知道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更应该记住他真正的妈妈。他的妈妈很爱他,为了他甚至连命都不要了,他的妈妈不应该被遗忘,更不应该被人替代。
石玉点了下头,“你说得对,没有人会替代梁言,喜欢她的人不管她活着还是死了都一样喜欢她,不会忘了她的。”
梁桥就是这样。
这下换成唐辛问:“所以?”
石玉没理她的疑惑,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对她说:“找你的?”
唐辛诧异地看过去,有个男人站在酒店门外。
眼熟。
石玉略弯下身,悄声地问:“认识?”
脸颊相贴,朝着同一个方向看过去。
闻行之在那里。
唐辛收回视线,以眼角斜了他一眼,小声回道:“是我同学。”
他哦了一声,直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吧,他看起来有话和你说。”
唐辛可不这么认为,不过就是初中时的同学,将近十年没见过面了,昨天的同学聚会见了一次,刚巧又在这里偶遇,有什么话好说?
可他那副模样就像认定,看起来特别可恶。
不知怎么她就想起他曾和她说过的话,让她和男人保持距离,否则就要打她。
有那么一瞬间唐辛想要试试,如果她真的找了别的男人,是不是就能摆脱掉石玉。
自己就先否定了。
他不会。
他可能真的会打她。
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唯一的不确定是,他还会不会坚持和她结婚。
石玉看着她眼睛转了又转完全不是刚才的状态,明显在打歪主意,无声笑了笑拿了支烟出来,朝着吸烟点走过去。
他走开,闻行之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