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节

  石玉心说真是喝多了,别瞧孟既明和梁桥玩得挺好,哪个男人要是敢和梁善走得近一点试试看,那家伙翻脸比谁都快。
  三人喝完便散了,各自回房。
  唐辛看着外面那块露台空地,突然也想出去坐一坐。
  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特别开心畅快,偶尔也显得失意,但是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说说笑笑,应该是男人之间的话题。
  无来由的心生羡慕。
  亏她还觉得石玉幼时孤独,孤独个屁,他有的是朋友,更有一大批追随的仰慕者。
  心疼他?
  自己都还没人心疼呢,倒巴巴地想着去心疼他。
  唐辛撑着枕头看了会熟睡的石墨,可爱的小孩子睡着了更像个柔软的小天使,想摸一摸他的小脸蛋又怕吵醒他,悄悄地下了床。
  一连两天都是夜里清醒白天入睡,现在这个点实在是睡不着,干脆出去待上一会,趁着外面没有人,难得的清静。
  悄悄出了门,提着裙摆轻悄悄往外走,经过斜对面的房门时还看了一眼,突然快步向前,跑着冲到露台上面去。
  石玉要不是猜着她睡不着,又知道从她那扇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的露台,回屋真就躺下了。
  打猫眼往外一瞧,果然,大半夜的,飘着就出去了。
  鞋都没穿,光脚踩着厚绒的地毯往外跑。
  他在房门里面笑了一声,唐辛坐在外面乐。
  桌面上摆着一盒烟,还有半瓶酒。
  摇了摇,就着瓶口深深吸嗅,满意地喝了一口。
  整个人往后面的大沙发靠背上面仰,脚丫抬起来踩在桌沿,真舒服。
  气温其实有点低,但是比起西北下过的那座山来说还是舒适的,没有那么冷。
  唐辛尝试着点了根烟,歪着脑袋看身旁不远处的万丈深渊,对面是另一座山,中间隔着一片碧湖。
  什么都是黑的,和在房间里面看差不多,只是这里更生动,更有山水之间的气息。能听见山林中的风,吹响的枝叶,虽然看不见下面的水,倒是能听见更远处的瀑布声。
  她这个方位看不到,应该是在石玉那间房所在的方向,听得倒是特别清晰。
  不知道夜里看过去是不是也白茫茫一片,百米宽的断崖上巨瀑倾倒而下,气势磅礴。
  这么一想,忽然便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臂才想起来应该披件外套出来,现在再回去取又怕吵醒石墨。
  就这么想着一回头,忽然看见道人影子,惊出一身冷汗。
  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石玉提着睡袍走过去,随手搭在她身旁的靠背上,瞅了眼她指间夹的烟,明显没抽几口,全是烧出来的灰,长长一截。
  把雪茄往她面前的桌面一丢,手收回来时便倾身落在了她身旁的靠背上面。
  唐辛半侧着身子往后仰,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还不睡?”
  “你睡了?”
  真呛,明明刚才还和人说笑,却换了张面孔对她用这样的语气。
  她就没再说话,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脸去,身体努力地向前倾,把烟按熄在烟缸里面,去拿那盒雪茄。
  石玉直起身,往回走了两步,听见她穿上睡袍,顿住脚步,问:“拖鞋要么?”
  真讨厌。
  唐辛没理他,裹紧了睡袍缩起脖子,真暖和。
  就是……有一丝石玉的味道。
  她回过头去,不大高兴地问:“你穿过?”
  语气里全是嫌弃。
  石玉侧身看向她。
  一时无声。
  对视了会儿他才又走回去,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伸长了腿舒展开来,也像她一样把腿搭在了桌上。
  这下看清楚了,他身上也穿着一件睡袍,松松垮垮随意系着腰带。
  那她身上这一件就不是他穿过的。
  是挂在他的房间里面串了味。
  风是从他那一面吹过来的,味道更明显了。
  唐辛小小声嘁了下,直视前方,只当他不存在。
  离得这么近才看清楚,黑色的睡袍里面是一条同样黑色的丝质长裙,就是他傍晚时看到过的那一条,不是绿的。
  走廊里光暗昏黄,她跑得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倒是他看岔了。
  露台上没有灯,只有后面落地玻璃里透出的光亮,又长又大的裙摆遮了半只脚,踩着桌沿轻轻摇晃,月光下显得特别小,特别白。
  发现他在看,一下子缩到了裙摆里面去。
  露了几个脚趾头在外面。
  石玉笑了一声,换来她一眼瞪视。
  气呼呼质问:“有什么好笑?”
  第356章 你敢
  石玉一句话没说,甚至敛了笑,她却立时警觉起来。
  眼尾一挑,细声细气朝他开火:“你怎么染头发了?嗯?有白头发了?”
  又一声笑。
  特气人。
  她说什么做什么就这么好笑?
  唐辛刚要站起来,他低声道:“坐好,别动。”
  她没动,心里却特别想要动一下,于是嘴动了,“怎么?我要是不坐好了,你还能打我?”
  那么暗的天,她竟然看出来他真的在笑,还特别舒服地往后靠了靠,对她说:“打你做什么,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话说得轻,笑也轻。
  比风还轻。
  却激得她立时挺直了背,下巴扬起来,咬着牙说:“石玉,你敢。”
  她气得够呛,他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收回腿缓缓起身,三两步迈过来,站定在她身旁。
  “你——”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仰着脑袋瞪他。
  他握住她的手臂往上提,“来,跟我来。”
  唐辛往后缩,抽不回胳膊便去推他,“我没动。”
  他忽然笑出声,一把抱起她往崖边走过去。
  她吓得推他,嘴里说着“你敢”,眼神一对上噤了声。
  他不过摆了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就相信,他真的敢。
  不挣了,腿也不蹬了,唐辛用力搂紧他脖子,把脸埋上去。
  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在这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吓到了。
  脑子里飞快掠过去的不是无忧无虑的小时候,不是宠爱她的父母,不是一个人的异国他乡,也不是和他在上京那段荒唐纠缠,就两张小小的面孔。
  石墨在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石砚追在后面。
  耳朵里连风声都听不见了,就只听见那声:“妈妈。”
  兄弟俩一先一后地叫,一声又一声,逐渐重叠在一起。
  随着声音重叠的还有影像,石墨变回了小小的婴儿,和石砚有着相似的面孔。
  最后,演变成了另外一张脸,石玉。
  嘴一张先咬住他,忍了又忍,唐辛呜咽着说:“石玉,我把石墨还给你,你,你要对他们俩好。”
  崖边有半人高的玻璃护栏,石玉停在那里,把她往上掂了掂,抱紧,贴着脸颊和耳朵,小声地笑,“不用还,把你扔下去,儿子就是我一人的了,用不着跟着你上别人家去,也用不着管别人叫爸爸,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根本就没想过别人,谁也没想过。
  连他都不想了,何况别人。
  唐辛仍是紧搂着他的脖子,埋着脸不出声。
  石玉抱着她,也没再开口,手上攥得紧,身上贴得也紧,能感觉到她在抖,使劲往他身上挤。
  原本就是逗她的,听见她哆哆嗦嗦地说让他对两个儿子好时,心里忽然就软了一下。
  可不知怎么的,那么一句话就说出口了,撒脾气似的。
  真幼稚。
  果然,和小孩子还有唐辛这种女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人就会变得幼稚。
  平时也开玩笑,也没见过她这样,胆小鬼,竟然还哭了。
  弄得他脖子又湿又痒,还疼。
  又掂了下,软下声叫她:“唐辛,你说句好听的。”
  好一会儿她才动了下,抬起脸来茫然看他,“什么……好听?”
  问得他一愣,堵气似的说:“你想想,你觉得什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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