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死亡

  拿开脚，肖恩退后一步，两步。
  手掌轻扶，太空碎石尘埃形成的小星球地面上顿时凸起，形成一把椅子，将萨诺斯撑起，身受重伤的他，已经无法自己站起了。
  “我说过，死亡找上了你。”
  肖恩的话还未说完，萨诺斯就瞪起眼睛露出一副愤怒的样子，显然，他觉得自己再一次被戏耍了。
  肖恩反手轻轻一压，试图起身的萨诺斯被强行按了回去。
  他轻轻摇头，嘴角一翘，挑眉笑道：“怎么？你认为我在讽刺你？如果是这样，你还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宇宙中敢用‘可怜’来形容萨诺斯的，肖恩绝对是头一个。
  而有趣的是，萨诺斯没有反驳，他只是愣住，也许，他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沉默片刻，萨诺斯的激动和愤怒散去，努力扬起也终未扬起的脑袋彻底放了下来，那双猩红光芒消散的眼睛里面不再被坚毅所填充，取代坚毅的是曾经那段不知所措、没有目标、不知归宿的茫然、恍惚。
  良久，萨诺斯开口喃喃道：“死亡，是什么？”
  虚弱的语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但那当然不是，他是在向肖恩询问。
  肖恩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俯下身，在萨诺斯的身边看似随意的伸手抓了两下，一团在肖恩眼中难以言明却清晰可见的黑雾似的能量被他抓在了手中。
  “那是什么？！”
  萨诺斯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这种黑雾似的能量有一种令他熟悉又亲切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却令他慌张，令他声音尖锐起来，甚至有一种爱恨交缠的情感孕育在其中。
  “这，就是死亡！”肖恩双眼肃然的说道。
  抓住黑雾似的能量的手掌，是肖恩的右手，虽然无限手套带给了他多元宇宙级别的力量，但是想要用右手抓住这团黑雾似的能量，还令这能量毫不挣扎，却是不容易的，甚至做不做得到也不清楚。
  可是现在，这团黑雾似的能量，的确丝毫没有挣扎。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恩在看向这团黑雾般的能量时，总觉得这团黑雾之中亦有双眼睛在回望他，恍然一下后，肖恩已经确认，这不是什么深渊恶龙那一套，而是那黑雾之中的确有一双眼睛向外看，而在这双眼睛之下，他隐隐感觉自己被看了个透彻。
  无限宝石让他拥有了多元宇宙级别的力量，却并没有直接拥有多元宇宙级别的眼光，所以黑雾似的能量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组成，他依旧无法清晰的了解。
  不过，无限宝石的力量也让他知道，这点黑雾似的能量，在他的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就像是一桶水面对一点火星，所以他倒是也毫无顾忌。
  况且他已经对萨诺斯说了，这，就是死亡！
  至少是死亡的气息。
  “死亡，死亡……”
  萨诺斯喃喃自语，反复念叨着这个词汇，眼中的茫然无措，却是越发的浓重起来。
  又有谁能够知道，这位横行宇宙的强者，心中竟然是迷茫的呢？
  但又有谁关心这一点呢？
  至少肖恩不关心。
  呼！
  手掌用力一抓，掌心中飘荡的黑雾直接被抓散，丝毫痕迹也不见了。
  萨诺斯忽然停下呢喃，忽然伸出谨慎的右手，抓向肖恩的大腿，但是力量感知足的巨大紫色手掌，却什么也没有抓到，肖恩明明就在那里，萨诺斯抓的也准确，但是他的手掌却如同划过幻影一般，直接穿了过去，无力的砸在地面上。
  肖恩看向他，萨诺斯也看向肖恩。
  “死亡，是什么？”
  萨诺斯目光茫然，肖恩却从中品味出一丝热切，一丝复杂的热切来。
  肖恩微微一愣，随即叹息一下，张口便要作答。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虚空忽然荡漾起灰黑色的薄雾，很快，这种薄雾聚集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道不规则的门扉，也彻底化为了黑色，浓黑如墨。
  “死亡，就是我。”
  黑色中，一道纤细的漆黑身影从中步步踏出，传来轻柔低压的嗓音：“我就是死亡！”
  自称死亡的身影走到近前，萨诺斯艰难的转过头看去，眼睛猛地瞪大起来，大吼道：“是你？！”
  出现在他眼中的身影，俨然有着一张他熟悉的面孔。
  “是谁？”死亡轻喃一声，伸出纤长的手掌在萨诺斯的脸颊上划过，甚至温柔，就像是母亲对待孩子，死亡看着萨诺斯的惊慌愤怒，轻笑道：“是谁呢？是你的母亲吗？那个从看到你出生，就产生了杀意的女人？”
  肖恩冷眼旁观，一语未发，只是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这个自称死亡的存在于萨诺斯交谈完毕。
  不过在这同时，他也不禁看向自己左手上戴着的无限手套，六颗宝石的光芒闪烁而起，一股庞然宏伟的力量与无形间流转，让他无比的心安，即使，他面对这个自称死亡的存在。
  “你到底是谁？！”萨诺斯再次喝问，眼中闪烁着浓浓的疯狂。
  疯狂之下掩盖不住的是茫然，以及疑惑，这个自称死亡的存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那张脸，却是他熟悉无比，从诞生之初就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印象，那是他母亲面孔，那个自从他出生时就对他恐惧且产生了杀意的女人的面孔！
  “我是死亡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不是你的母亲，我，就是死亡啊！”
  话音落下，死亡在脸上一抓，那张令萨诺斯熟悉、怀恋、痛恨、疯狂的面孔，顿时被撕碎，隐藏在那下面的面孔，彻底的露了出来！如果那能够被称为是一张面孔，因为这张面孔是空洞洞的森森白骨，一个骷髅！
  “啊！！~”萨诺斯看着这张面孔大呼，“是你，那些声音，都是你！”
  “没错，那都是我的声音。”死亡看着萨诺斯的慌张面容，骷髅面孔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也是你的任务，是你注定的使命，只是……被改变、被打断了。”
  死亡抬起头，目光轻移，落在了萨诺斯的身上。
  “有话快说！”肖恩皱眉冷喝一声。
  “你很特殊。”死亡那张骷髅连上的空洞眼窝对着肖恩，语气诧异的说道。
  肖恩抬起左手，无限手套上的六颗无限宝石光芒瞬间夺目亮起。
  “我不是让你对我说！”肖恩再次呵斥，只是这一次不再仅仅只是防备。
  “你的确很特别。”死亡看了看肖恩抬起的左手，在无限手套上一扫，空洞的眼窝中也闪过一丝忌惮，说了这一句，便收回了视线。
  而这，也令肖恩松了口气。
  有了无限手套，便意味着他掌握了多元宇宙层次的力量，但是这力量强归强，毕竟不是自己的，纵然肖恩能够感受到，掌握了无限手套力量的他完全有能力镇压得了眼前这位死亡，可是外来的力量终究让他有一丝不真实感，而死亡显然是在他的身上看出了什么。
  死亡再次看向萨诺斯，萨诺斯已经忍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是你选择了我？”萨诺斯快速问道，急切而焦躁。
  “不是这样的，萨诺斯。”死亡抬起手指晃了晃，意味深长的道：“并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你自己。”
  “什么意思？”萨诺斯歪着脑袋看着死亡，似乎已经平复下来，或者他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因此声音不由得放缓了下来。
  “不是死亡选择了你，而是你自己选择了死亡。”死亡摇着手指，干枯的骷髅脸上不知为何居然能够表现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来，“记得你出生时候的场景吗？”
  “当然记得。”萨诺斯沉默了一下，神色复杂的说道：“生下我的人在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就要杀死我！”
  咬牙的声音清晰可闻，萨诺斯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似乎不想别人看到他眼中藏着的情绪，就像他也不想口中发出的声音被别人听到。
  死亡用手掌轻轻的抚摸这萨诺斯的脸庞，表情温柔，但是落在肖恩的眼中却是有些诡异，不过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观看，静静等待。
  已经拿到了无限手套，所以他并不着急，甚至他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
  良久后，死亡停下轻抚萨诺斯脸庞的手，忽然开口道：“那么你知道你的母亲为什么想要杀死你吗？”
  “为什么？”萨诺斯霍然睁开双眼，眼中的伤感还未消散，已经再涌现出更强烈的不解，他激动地质问道：“为什么她要杀死我？！”
  萨诺斯的质问中充斥着太多的情绪，就如同他急不可耐的追问一般。
  死亡也面色微微凝重，眯起眼睛道：“没有母亲会狠辣到想要杀死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那是为什么？！”
  “因为，她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她看到了什么？一个紫色皮肤瘦巴巴的变异怪物？！”萨诺斯大叫，只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真相似的。
  但是，死亡却摇头否定了他的这个猜测，萨诺斯张着嘴吧，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期望一些什么，又或者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不管什么，这都将会从死亡的口中传出。
  “她看到了死亡，她，看到了我。”说完这话，死亡的表情也有些莫名，就像是有些事情明明不是她做的，却被栽在了她头上。
  不过对于这个‘栽赃’，也只是让她神情怪异了一下，之后，她还有些惊讶和期待。
  “看到了，死亡？”萨诺斯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第几次听到、说出这个名词，但是每一次，他都有不同的感受，就像是现在，他惊讶、震惊以及不解，他只感觉莫名其妙。
  死亡依旧在诉说：“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我感觉新奇而有趣，但是她却只感到了恐惧，这种恐惧侵蚀了她，让她想要做些什么……”
  “她想要杀死我，想要遏止死亡。”萨诺斯打断了死亡的话，却接着说了出来她想说的。
  “嗯。”死亡点点头。
  萨诺斯已经虚弱到了极限，眼中的神采都开始渐渐地模糊起来，可是，他心中还有疑问，他还要得到这些疑问的答案！
  于是，模糊的神采忽然凝聚起来，凝聚得比之前还要坚定，他甚至再次抬起了头。
  “为什么？”他问。
  “什么为什么？”死亡也问。
  “为什么选择我？！”萨诺斯大声地喝问。
  “选择你？”死亡愣住，忽然大笑起来，边笑还边拍打起萨诺斯的胸膛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她看着萨诺斯，摇摇头道：“不是死亡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死亡，这我早就对你说过了。”
  闻言，萨诺斯愣住了，之前他并未在意这句话，无论是肖恩说的‘死亡选择了他’，还是死亡说的‘他自己选择了死亡’，但是现在，他却终于开始细思。
  死亡已经站起了身来，继续说道：“你的诞生并非我的选择，而是你本就是为了死亡而诞生的，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你，你的特别并不来自于我，但是你的归宿是我的。你是为了死亡而生，也终将会达到死亡的渴望，你会为宇宙之中的所有生命带来永恒的沉寂，永恒的死亡！宇宙之中再不会有生命的气息！这，就是你的生命！你诞生的意义！”
  死亡仰着头，张开双臂，面容无比激动，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幕。
  但是，她终究落下了手臂，低下了头，她看向肖恩，这个与她似乎没有丝毫关系的存在，似乎永远不会有死亡的结局的特别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萨诺斯突然大声狂笑起来，这笑声吸引回了死亡的注意。
  她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
  “笑什么？”萨诺斯重复一边，那张大脸的表情似哭似笑、哭笑不得，他转过头，已经模糊的双眼看向死亡，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在笑我自己啊！”
  “笑自己？”死亡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