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如今已是傍晚时分,一团墨似的乌云从西而来,遮住金色的夕阳,天地之间忽然变得黑黢黢的。
风不知何时起来了,渐渐大了,摇动着卧室窗前油绿的芭蕉叶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怕是要下雨了。
傅榭立在那里片刻,抬脚进了堂屋.
堂屋里静悄悄的,惟有角落里的碧瓷冰盆里放着半盆冰草莓的冰块,正缓缓融化着,发出细微的“咔咔咔咔”声,几乎不可闻。
傅榭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韩璎压抑的哭声,脚步一下子滞在了那里,原本笃定的心变得不确定起来。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即使是他的姐姐傅皇后,即使是他的父亲傅远程,他都习惯了让对方按照自己预定的轨道行驶,而韩璎今天的行为打乱了他的步骤,他要做的是拨乱反正,令脱离原轨的事情回归原轨。
思索片刻之后,傅榭进了卧室,俊俏的脸上带着一抹深思。
韩璎正蒙着头在被子里哭,忽然被人隔着被子抱住了,接着就听到了傅榭的声音:“阿璎,你误会我了!”
她一听到傅榭的声音,胸臆中那股怒火立即升腾起来了,当即坐了起来,用力甩开傅榭,用丝帕拭了拭眼泪,盯着傅榭问道:“我怎么误会你了?”
傅榭凝视着她,见她眼皮都哭肿了,大眼睛里含着泪,嘴唇红红的,瞧着分外的可疼,便伸手抱起了韩璎,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柔声道:“我都听傅平说了。放在朱仙镇庄园那个王氏,是我朋友何东的小妾,何东因无子,就在鲁州纳了她。当日这位王氏曾跟你同船从鲁州来到京城的,你忘了么?何东如今身在兰州军中,就把王氏寄放在了我处,谁知道你就误会了。”
他解释的时候,韩璎一直仰首看着他,眼中的讥诮却愈来愈浓——按照傅榭的性子,如果他不这样细细解释,她说不定还相信一二,如今他这样娓娓将来,分明是心虚!
韩璎试图用力挣脱开傅榭的桎梏,却被傅榭牢牢固定在了他的腿上,她气得脸都红了,冷笑一声仰首看着傅榭:“你的朋友在兰州军中么?”
傅榭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漏洞,正要补救,韩璎已经道:“你的朋友身在兰州,可我记得那时这位王氏在我的船上可没有大肚子,怎么几个月不见,她的肚子就大了起来?难道你那位叫何东的朋友会法术?能千里之外取人贞操致人怀孕?我呸!你当我是傻子啊!”
她一巴掌打在了傅榭的胸前,发出了一声脆响。
傅榭蹙眉看着她。韩璎那一巴掌虽然用力,对他却不算什么,一点都不疼。
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在窗外炸响。
韩璎顿时瑟缩了一下。
傅榭当即把她揽入怀中。
窝在傅榭熟悉的怀中,韩璎心里一软,可是想到他也许这样抱过别的女人,心就又硬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傅榭,见他容颜俊俏,气质高华,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背地里搞这些龌龊事情,心中怒火更炽,便一边挣扎一边大声道:“放开我!放开我!”
傅榭铁一般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令她动弹不得。
韩璎挣扎出了一身汗,见傅榭还不放她,便扬起手掌:“傅三,你放不放?”
傅榭不由笑了:“我就不放。”
韩璎手掌扬了扬,见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不由又急又气,当下就往傅榭脸上扇了过去。
傅榭凤眼微眯,一瞬不瞬地看着韩璎。
韩璎的手在碰到他的脸的瞬间改变方向,往后拍到了傅榭的背上。
傅榭毫无所觉,她的手掌却被震得发麻。
韩璎气急,用力挣扎起来,试图摆脱傅榭。
她白白出了一身汗,却依旧被禁锢在傅榭怀中。
傅榭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韩璎察觉到不对——傅榭下面已经有了反应!
她心中恨极,碧清的一双眼睛盯着傅榭:“你要不要这么无耻?”
傅榭垂下眼帘,脸渐渐红了:“……”他不是故意的,韩璎这样一动,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了……
不知何时雨开始下了起来,狂风卷着豆大的雨滴子泼洒了下来,敲击在屋檐上、栏杆上、芭蕉叶上,发出密集的“啪啪”的声。
韩璎突然觉得很是无力: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还打他做什么?还骂他做什么?不如直接说正事好了!
她脱力般软了下去,不再挣扎,不再打骂。
傅榭见状,以为韩璎打骂累了,要偃旗息鼓了,心中欢喜之极,默默回想着在韩璎那本艳‘情话本里看到的一个具体细节,预备照样本施行一遍,实验一下书中所写的“小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这句话。
他当即抱起韩璎平放在了锦褥上,俯身就要去吻韩璎。
韩璎一想到这样好看的唇也曾吻过别的女人,就觉得一阵厌恶,她侧脸躲过傅榭的吻,低声道:“傅榭,我们和离吧!”
傅榭:“……”韩璎要和离?她居然要离开我?
他一下子愣住了,跪在锦褥上看着韩璎的侧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璎发现傅榭松开了自己,便急急地挪到最里面,看向傅榭:“傅榭,我是说真的,我们和离吧!”说出要和傅榭和离,纵然心痛如绞,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总比日后他的外室进了门,庶子进了门,各种姨娘一个个抬进来,她一日一日被零割着疼着好……
傅榭静静看着韩璎,凤眼幽深,嘴角微挑,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却带着恶意:“你要和我和离?那你说说,你看上谁了?看上哪个野男人了?”
韩璎简直是目瞪口呆——有这样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人么?
傅榭冷冷笑了笑:“许立洋么?他可是个太监!崔淇么?他那里受了伤,将来能满足你——”
韩璎气急,抬手“啪”的一声扇在了傅榭脸上。
傅榭一动不动跪在那里,黑幽幽的眼睛盯着她,脸上一个掌印渐渐浮了起来。
他不再说话。
韩璎见他这样,心里一颤,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有些发涩,她张了张口,艰难道:“我今晚就走。我们分开吧。”
傅榭身子前倾看着她,幽深凤眼中酝酿着风暴:“等你能走再说吧!”
韩璎几乎要迷失在他的眼神里了,心脏痉挛着试图说服她的理智。
她用力握拳,告诉自己: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离开!
韩璎快速从床头往床下跑,试图冲出去。
傅榭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肢,把她拖了回来。
想到韩璎要离开他,傅榭的心脏一阵阵抽搐,手脚都在微微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韩璎挣扎中看到了傅榭冰冷的眼神。
他不说话,只是勒紧了韩璎的腰肢,嫣红的唇用力抿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这样的傅榭令韩璎感到了恐惧,她的呼吸都要凝固了,心脏的跳动也慢了下来……
傅榭抱起韩璎放在了锦褥上,分开韩璎的双腿碾压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剧烈,可是落在韩璎身上却又放轻了许多,生怕不小心伤了她。
……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似乎是天上的河往人间倾倒着,天地之间全是雨,全是水。
屋子里已经黑了下来。
韩璎的身体很热,心却很冷。
傅榭贲起的肌肉一下一下触着她,汗水一滴滴地滴在她的身上,先是热,接着就凉了。
她控制不了身体本能的反应,却能控制自己不去做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傅榭起身离了她,抬脚去了浴间。
韩璎见浴间们关上了,忙挣扎着起来,从衣柜里胡乱掏了几件衣服出来,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她原先身上的衣裙全被傅榭撕碎了。
韩璎觉得身上像被重物碾过一遍似的,全身酸疼难耐,即使是抬手穿衣袖这个小动作,都难以完成了。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韩璎顺了顺长发,正要蹑手蹑脚先出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
她转身看了过去。
浴间的门开着,顶上放水的那十几根黄金管全被拧去了顶端的盖子,齐齐放着水,傅榭就站在水帘中,水淋在他的发上、脸上、身上。
房间太暗了,韩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傅榭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
韩璎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她愣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往外走去。
她刚触到卧室门上的珠帘,人就被拖进了一个湿漉漉的怀里。
韩璎刚挣扎了几下,傅榭就抱起她走到拔步床边,把她扔进了拔步床里,然后看着韩璎冷冷笑了笑,后退一步,“哐当”一声闭上了床门——他把韩璎关在了床里!
摇撼着拔步床的门良久无效之后,韩璎这才意识到傅榭把外面的闩插上了,不由心中一阵惶急,跌坐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韩璎身上冰冷,她不肯放弃,起身跳下了床,耳朵贴在床门上,试图听傅榭的动静。
外面的暴雨还在下,“刷刷刷”全是雨声。
在这样单调的声音中韩璎渐渐觉出了恐惧,她再次用力摇撼床门。
没有一丝回应,除了无边无际的雨声。
韩璎终于累了,回到床上躺了下来,拉开被子盖住自己,闭上了眼睛。
她告诉自己,先恢复体力再说。
可是,想到一向那么疼她的傅榭这样对她,韩璎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韩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哭肿了——看向立在床前的人。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妈妈,大眼睛长方脸,看着很是利索。她见韩璎睁开了眼睛,忙招呼身后立着的丫鬟:“先拿热布巾过来,我给少夫人擦把脸!”
韩璎看着这个陌生的媳妇,眼睛四顾看了看——这是她的房间。
四个陌生丫鬟鱼贯而入,手上捧着金盆丝巾香胰子等物。
韩璎心中一阵恐惧,哑声道:“洗春呢?润秋呢?她们都去哪儿了?”
那个陌生妈妈恭谨道:“禀少夫人,公子说了,洗春、浣夏、润秋和漱冬都去了朱仙镇庄园,等您想清楚了,她们自然会回来;如果您没想清楚……”
她垂下眼帘,脸上一片恭谨,却故意留下了一大片空白。
韩璎心中大恨,双手用力抓住床褥,半日方缓缓松开。
她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