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重重

  以韦家和权家的财势,这场婚礼要办,简直可以轰轰烈烈地办成世纪婚礼,然而基于许多考虑,譬如新娘子现在已经快显怀了,支撑不了太繁重的应酬工作,还有新郎官本人对于应酬的深恶痛绝……总之,最后婚礼虽然还是足够气派,但在宣传上就是比较低调了,权家这边也没搞什么现场直播,只是给新闻界发了一张婚纱照,配上通稿而已。但对鲁国的权贵圈子来说,这就是多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了,能在这样的场合里拿到多少张请柬,被安排着坐在哪里,这对宾客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但对含光这个麦登家成员来说呢……呵呵,反正就这么说吧,如果权家要办西式婚礼的话,德瑜肯定会是伴娘,而和韦凤飞交情更深厚的含光呢,估计就只能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来观礼了。她这还算是好的,因为韦凤飞毕竟是秦国权贵,麦登夫人和大女儿都没出席正式婚礼,只是在婚礼前一天的内部酒宴上露了个面,和权老爷子打过招呼就算数了。韦凤飞本人甚至都没亲眼见到她们,倒是闹得含光有点小尴尬,好在韦凤飞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又被孕吐困扰,也根本顾不上这一茬。“想想吧,这才五个月,”又去厕所吐了一次以后,韦凤飞愤怒地和含光吐槽,“到生下来还有五个月,权博成让我母乳喂养,到断奶就是一年,两年!我两年的青春就被一个小孩给浪费了!所有人还都要求我起码要生三个!”的确,在生育这件事上,女性是非常吃亏的,只看因为怀孕和婚礼,韦凤飞被迫放弃的那些事业主导权就可见一斑了。如今的悠游,从最开始的三人股东,到韦家介入,最终其实又回到了草创时期的桂思阳一言堂。如果韦凤飞要生三个,还得坚持母乳喂养,可想而知她基本是再也无法回到悠游又或者是韦氏的权力中心了。含光想到封子绣——或者说是封知安,不由笑道,“实在不行就找代孕妈妈,做试管婴儿喽,这种一般都可以做出多胞胎,一下就有四五个,再找四五个奶妈抱着,哇,立刻完成任务。”韦凤飞眼中射出憧憬的光芒,颇为向往地说,“如果真能这么搞,那就好了。”她望着自己的礼服,又叹了口气,“有没有代理新娘啊——”含光笑着说,“这才只是第一场呢,我听说在秦国那一场,太子都会去。”“应该是睿王吧。”韦凤飞翻了个白眼,很明显地表示出她并不稀罕睿王到场,“太子现在已经不管事了,常年在行宫修养,应该在睿王大婚以后,会宣布因为身体原因让位给睿王。”她毕竟是韦家人,内幕消息都比别人多,含光有些好奇,“为什么是睿王大婚以后?”韦凤飞嗤地笑了,“婚礼按亲王标准办,省好多钱哎!”高大上的天家一下就被这个理由给拉下了宝座,含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算算时间快到,迎亲队伍要带着摄影师过来了,她便站起身来,先行躲到了一边,免得不小心曝光了自己的身份,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鲁国这边,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婚俗和秦国已经有显著不同,有鲜明的中西合璧色彩,虽然也穿中式礼服,但并没有骑马迎亲又或是闹洞房、难新郎之类的步骤。在鲁国这一场,韦家也很迁就权家,含光都还没反应过来呢,门一开,一大帮小伙子就冲了进来,全都是权家的亲眷,权博成反而被落在最后,表情还特别平淡,就好像这不是他的婚礼一样。韦凤飞见到他来,嘴巴没好气地一翘,别过脸去先不和他说话,也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周围不分娘家婆家,亲戚们都哄笑起来,嚷道,“哎呀,新娘怎么生气了。”权博成苦笑一声,冲她伸出手,韦凤飞停了一会,到底还是握住他的手站起身来,不知为什么,她看了权博成一眼,忽然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亲昵地搂住了权博成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权博成——又或者说是权寅,自然地搂住她的腰,侧耳聆听了一会,也露出淡淡的苦笑,回了她几句,韦凤飞笑得更高兴,忽然捧住他的脸,主动亲了上去。周围顿时又是一片哄笑,含光在屋角看着,忽然感到极为强烈的羡慕:虽然嘴上常说不情愿,但到底是不是真心相爱,其实一眼也就能看出来了。韦凤飞这一辈子,也不说钱权,只说感情,年轻时爱玩就玩得疯,到了年纪又出现真命天子,两家都极为看好,顺顺当当地走到了婚礼,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虽然她和权博成也是分分合合,但比起别人,她这一辈子感觉就硬是多了许多肆意潇洒的色彩,不能不说,这让她极为艳羡。毕竟和韦凤飞比起来,活了两辈子,她的感情生活永远都是在不恰当的时机爱上不恰当的人,总是在往坏处折腾,一直折腾到了现在,才握有一点点筹码,看到了一点点幸福的希望。然而,即使是权季青已经完全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她也很难想像他们两人会有这么一天,在众人的祝福中一起去开启生命的下一个阶段……不论是她们两人的身份,还是彼此的社交圈,都远不可能达成一个‘热闹的婚礼’,而她其实也很难想像权季青从此会规行矩步地活下去,再也不触犯任何一条法律。比较合理的可能,应该是他以自己配偶的身份进入麦登家的圈子,说不定母亲那边已经想好了几个计划可以和他合作。按麦登夫人的性格,权季青越是给她带来大的麻烦,她就越是会看重他的能力……反正一步一步,她照旧还是身不由己,终究还是要变成他后院里的权夫人——反正,他和她追求的完全是两种生活,如权季青所说,一样是体验世界,含光就是四处旅旅游读读书,乐此不疲,而权季青就一定要扑到各行各业里去做,他永远都闲不下来。忽然掏出手机想给他发条短信,但看到是上班时间,含光又改变了主意,她跟着人流一道往外涌出,把新郎新娘送上了礼车,又回头找到德瑜和思阳,跟她们一道去婚宴会场。一路上看到德瑜缠着思阳说话,也不禁是感慨良多:其实德瑜和她一样,事业心也不是很重,她能在悠游坚持拼了这么久,未尝不是因为思阳。再想想今日这一对,从相识到结婚,其实也是分分合合,关系中充满了相互妥协。说到闹腾的规模可能是比不上她和权季青,但论次数却是完胜。——这样想想,她心里又自信了一点:说不定,以后她也真的可以试着拥有一下幸福。正这么想着,手机震了一下,含光拿起来看,果然是权季青。他的问话其实有点无聊:‘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吧?’可不知为什么,含光看了,唇角却止不住向上勾去。婚礼过后,韦凤飞卧床安胎,德瑜拉着含光去黄石旅游,含光明里自然是和她一样兴奋,两个闺蜜也的确有说不完的话。可私底下呢……嗯,她用了两年的时间让自己成功地不再想起权季青,又用了八个月的时间,让自己时不时地会想起他。折腾。可这一次,想到他的时候,那种被狩猎的恐惧与无奈已经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微笑和与日俱增的期待……她很想他,想要看到他,想要听到他的声音,甚至是他永远略带刻薄的言语……唉,含光不能不给自己打气了:你可别沦陷得太快啊,怎么也得让他吃点苦头,之前不是考虑过另交一个男朋友,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吃醋吗?难道这些折腾他的计划现在都不作数了?这么算,你和他之间你还是太吃亏了!话虽如此,可,就像是那天权季青掰开揉碎了分析他的改变不是骗她,而她想的只是这个人居然都抽上烟了,可见之前的日子过得多有压力一样。感情的事,毕竟是理智难以控制的。她还是挺想他,挺想给他打电话,经常看着手机,一边等他每天必定发来的短信,一边给自己打气:不能这么快就示敌以弱,你得争气,不能主动联系他,等回去以后就可以自然地找他了,现在这样只会让你失去主动——她开始掰着手指算回新京的时间,五天、四天、三天、两天——然后……就在倒数第二天上,权季青跑走出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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